由於照夜玉獅子馬依舊不喜他人靠近,所以皇帝率眾臣折回宮宴之處時,慕容封淵便暫時留下來差人去取馬鞍和轡頭。
君初月慢慢走過去。
那照夜玉獅子馬感覺到有人接近,頓時搖頭擺尾躁動不安起來,一聲接一聲地打著響鼻,眼裏露出明顯的敵意。
卻被慕容封淵毫不客氣一巴掌拍在脖子上:“安分點!”
照夜玉獅子馬頓時蔫了下去。
方才它正在發瘋的時候,突然感到一股強烈的殺伐之氣籠罩下來,動物本身就對危險極為敏感,更何況它這樣通靈的神駒,幾乎是在瞬間就意識到自己對背上的人無可奈何,不僅是無可奈何,而且自己的小命就捏在對方手上,隻要願意,對方可以輕易就取走它的性命——
識時務者為俊傑,即便是動物也深諳這個道理。
“要不要摸摸它?”慕容封淵開口,他看君初月的目光在照夜玉獅子馬上流連不去,又拍了馬脖子一下,就見其別扭卻無可奈何地垂下頭,任女孩將手放在它的頭頂輕輕摩挲。
君初月對這匹照夜玉獅子馬是愛不釋手,但她也清楚此馬的價值可謂萬金難求,因此撫摸了半晌,還是抬頭問了一句:“將軍真的要把這匹馬送給我?”
“你喜歡,它就是你的。”
就當是……對當初那隻獸寵的補償。
後麵一句話,慕容封淵到底是沒敢說出來,垂眸,女孩欣喜的麵容倒映在他的眼底,依稀與當年梨花林中那個年幼的小女孩相互重合……
等他回過神來時,發現自己已經不由自主地將她緊緊擁在了懷裏,女孩身上有淡淡的馨香在他鼻間繚繞。
“將軍?”
君初月抬頭怔怔地看他,男人的體溫圍繞在她周圍,她甚至能感覺到從他身軀傳來的顫抖。
發生了什麼嗎?
為什麼她會覺得慕容封淵好像很難受的樣子?
男人沒說話,他把她抱的更緊了些,就像是要把她揉進身體中一樣,直到過了很久很久,才慢慢放鬆開來,從宮人手裏接過馬鞍和轡頭給照夜玉獅子馬佩戴上,一邊牽了韁繩:“上馬!”
“上馬?”
君初月重複了一句,隨即反應過來,過去一腳踩在馬鐙上翻身上了馬背。神駒通靈,這照夜玉獅子馬知道她與馴服了自己的這個男人有著不菲的關係,自然不敢造次,儼然已經乖乖地把她當成了自己的主人,溫順的仿佛剛才那匹躁怒的烈馬隻是他人幻覺一樣。
慕容封淵心甘情願給她充當馬夫,去將這照夜玉獅子馬牽到馬車停靠之處安置了,這才牽著君初月的手回到宮宴上。
此時又一個節目已經接近尾聲,伴著掌聲雷動,幾名樂師紛紛向皇帝叩拜行禮,皇帝龍顏大悅,一邊吩咐著“賞”,目光一邊落到了慕容封淵和君初月身上:“慕容愛卿已經把那照夜玉獅子馬安置好了?”
“是。”
“哦,方才朕見慕容夫人也未回來,就想著是不是在等慕容愛卿一起,結果還真是這樣,你們夫妻二人當真是伉儷情深啊,說來這宮宴上節目都是慕容夫人匠心安排,也是甚得朕心,該賞。”
“臣妾謝皇上。”
“哈哈,都快入座吧,看看下一個節目,又能給朕怎樣的驚喜。”
隨著話音,隻見湖麵上竟是一盞接一盞亮起燈火來,星星點點連成一片,卻又不是特別亮,使得那一湖蓮花朦朦朧朧若隱若現。
正當眾人好奇到底是什麼節目時,湖麵上燈火驟然全熄,下一秒,又全部亮了起來,那燈火圍繞的湖中心,出現了一襲窈窕身影。
獨舞。
嫋嫋婷婷、流風回雪。
沒有任何樂曲伴奏,卻讓人的目光在那一道身影上流連忘返,那東渠國的使節更是看的直了眼,待到那一舞結束,便立刻起身拱手:“此女甚美,一舞傾城,不知可否請皇上將她賜予我?”
聞言,知道內情的大臣們都紛紛看向慕容封淵——
那讓東渠使節驚豔的舞者不是別人,正是從宮宴開始就不見蹤影的雲月穎。
皇帝於是笑道:“這件事,你可得問慕容將軍,那舞姬可是他的人。”
君初月有些慌,她沒想到那東渠國的使節竟然會看上雲月穎,還在慕容封淵眼皮之下向皇上索要,不由咬了咬嘴唇,說不出是在解釋還是在做什麼,有些語無倫次地開口:“將軍,我不是、這個節目我計劃的不是這樣的,我也不知道月穎小姐為什麼會出現在上麵,我……”
話音未落,一顆剝好皮的蓮子抵到她唇邊,男人皺眉:“不許咬嘴唇!”
見女孩一臉呆怔地看著自己,慕容封淵淡淡道:“計劃都是我和你一起做的,最後交給禮部也是我跑的路,你還和我解釋什麼?”
說罷站起身來:“不知道使節大人想要給她什麼名分?雖說她現在隻是我將軍府的妾侍,但她對我有恩,除非使節大人能夠八抬大轎明媒正娶將她迎入,並許以正妻之位,否則我不同意將她交給任何人。”
那東渠使節已經有了婚配,聽他這麼一說,隻得失望地歎了口氣,此事也就不了了之。
慕容封淵坐下來,又開始繼續剝蓮子,不一會兒就剝了一小堆,全部推到旁邊女孩麵前,又過了片刻,餘光瞥到那堆蓮子還是原封不動,轉臉問:“怎麼不吃?”
君初月:“……”
她一眨不眨地對上他的視線,數秒後宛如大夢初醒,慌忙撇開臉去:“我吃。”
倉促地拈起蓮子送進嘴裏,她一時心亂如麻。
慕容封淵他怎麼會說出這樣的話來?
雲月穎不是他愛的女人嗎?
他剛才的話明明就是說隻要別人能給雲月穎一個正妻位置,他就願意讓人把雲月穎帶走,這是什麼意思?
怪她占據了本來屬於雲月穎的位置嗎?
還是說,雲月穎是第二個她?他口中的承諾其實根本算不得數,隻是說說而已?
不、不可能,他不是這樣的人!
君初月緊鎖著眉頭,無數個問題在她腦海裏碰撞著,完全沒有注意到慕容封淵正深深盯著她,目光複雜晦澀——
他該怎麼跟她解釋?
說他想通了?說他記憶恢複了?
不,他不配。
他對她做的那些,根本就不是一句“忘記”所能彌補的。
薄唇反複開合了好久,最終還是什麼都沒有說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