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為她才……
這個念頭在腦海裏一閃而過,女孩緊接著就沉下臉走過去,握住他的手便要強行往下拉開。
慕容封淵身子一顫。
想要抗拒,但奈何現在君初月的內力比他還要強,眼看著自己的麵容就要露出來,男人忍不住低聲咆哮:“不要看!”
“有什麼不能看的?”女孩清冷的聲音回蕩,“你被救回來的那一天,給你治傷的時候我就全看到了,你現在還躲什麼躲?”
說話間,慕容封淵的手已經被拉了下來。
屋子裏又是一片寂靜。
連衝過來查看的護衛們也都下意識地噤了聲,又一步步悄悄往後退去。
君初月一眨不眨地盯著男人的臉。
那一瞬間她心堵極了,眼睛澀的要拚命繃緊了麵部肌肉才能讓眼淚不滲出來,抬手,輕輕覆上那縱橫糾結的麵頰——
這世上有誰能接受自己一夜之間變的不人不鬼?
想必方才雲月穎的反應也給他很大打擊吧。
畢竟……
他那麼喜歡雲月穎。
恍惚間,她聽見男人低啞縹緲的聲音:“你不怕我?”
現在的他,用鬼來形容都不為過。
“有一段時間怕過,但不是怕你的長相。”君初月很誠實地開口,她不會否認自己的記憶。
話音落下,慕容封淵驀地狠狠抱住了她。
似乎有細微的道歉聲在她耳邊響起,輕的好像幻覺一般。
君初月心神微蕩,下意識地環住他的頸項,手繞到男人的後腦勺上,那裏為了療傷方便,剃掉了不少頭發,原本及肩的墨發現在隻剩半長不短,摸起來毛燥燥的有些紮手:“現在不怕了……”
他變成這樣都是為了救她,她又怎麼會怕他?
“一切都會好的。”
女孩溫順地伏在他身上安慰著,一隻手輕輕拍著他的背:“那天,謝謝你救我。”
話音清軟如潺潺流水,乘風悄然拂過耳畔。
而說出口的同時,君初月神色也悄然變的凝重起來——
她,該做些什麼了。
第二天,她去了祭殿。
“你說,封淵為了救你現在麵目全毀,所以你想要報答他,尋找能恢複肢體容貌之物,是嗎?”大祭師的聲音從台階上的黑暗之處悠悠傳來。
“是。”
“他救你既是自願,自然不會索取報酬,你又何必要攬事上身?我確實知道能夠活死人肉白骨的奇物,但路途凶險,九死一生,你真的要去?”
“請大祭師指點。”君初月態度堅決。
半晌,台階上才歎了一口氣:“好吧,看在你們夫妻都算是我弟子的份上,我就告訴你。隻是能否得到,還要看你自己的機緣和造化了。”
君初月眼睛頓時亮了:“謝大祭師!”
“此物喚作七星紅葉草,紅色、葉生七星,生長在白沙洲,但我也不知這白沙洲入口具體在何處,隻能告訴你一個大概方向。你從京城出發,一路南下,從羅河鎮上船,再沿澗安江逆水而上,等到了平陽鎮下船,你再詳細打聽吧。”
“多謝大祭師指引!”
君初月匆匆離了祭殿,回來稍作收拾,當天半夜便趁著月色悄悄出發了。
同一時刻,慕容封淵在睡夢中驚醒。
醒來一身是汗。
他皺了皺眉坐起來,又下床去倒了杯冷茶咕咚咕咚灌下去,完了等了一會卻還是心神不寧,慕容封淵當機立斷,披上衣袍就出了門。
西軒裏人睡的正沉。
慕容封淵到的時候著實把人嚇了一大跳。
三個丫鬟從睡夢中被叫起來,昏昏沉沉地走到外麵,一看來人是慕容封淵,頓時整個人都清醒了過來。
“將、將軍。”
“奴婢見過將軍。”
男人用鬥篷遮住了臉,沉沉的聲音從鬥篷下麵傳出來:“夫人呢?”
夏荔摸出一封信來,“將軍,這是夫人留下來的,說是將軍問起來的話就交給將軍。”
慕容封淵接過信,展開一看,上麵娟秀的蠅頭小字正是出自君初月的手筆,隻見上書:“臨時有任務外出,勿尋。”
任務?
祭殿派下來的任務麼?
可他為什麼會有種很不好的預感?
慕容封淵皺眉,手一攥,信紙便在掌心裏握成一團,接著轉身大步離去。
他也去了祭殿。
然而由於他不是祭殿中人,不能像君初月一樣可以直入,還要一層一層通報,所以當他見到大祭師時,天邊已經泛起了魚肚白。
“慕容封淵見過師尊。”
盡管從這個角度根本看不到大祭師的身影,男人也還是如舊日一樣,站在台階下恭敬行禮。
“嗬,沒想到今天你們夫妻先後找我,還真是久違了。”
大祭師的回話讓他微微一愣。
她不是接的任務,而是她來找大祭師?
心中頓時更加不安起來。
慕容封淵忙向大祭師詢問君初月的去向,奈何卻遭大祭師一口拒絕:“不行,我不能告訴你,初月臨走前特意要求不能,尤其是不能向你透露她的去向。”
幾次問而不答之後,慕容封淵噗通一聲,雙膝落地:“請師尊告知。”
大祭師似乎也動了怒氣:“不能說便是不能說,你又何必為難。來人,請慕容將軍離開。”
兩名祭殿女子從暗處走出來,一左一右走到慕容封淵麵前:“慕容將軍,請。”
慕容封淵認出來這是春夏秋冬當中的兩位,當下也沒反對,順從地跟著兩人出去了,祭殿大門一關,他又直挺挺地在祭殿門口跪下。
男兒膝下有黃金。
但為了得知她的去向,跪,又何妨?!
慕容封淵這一跪就是一天一夜。
第二天早上,祭殿的大門才又重新打開,一名女子走到他麵前,麵無表情開口:“慕容將軍,大祭師讓您進去。”
慕容封淵站起來,邁步的刹那身子一晃,險些又摔倒。
再次見到大祭師,這回慕容封淵得知了君初月的去向,知道了她要為他去白沙洲尋找七星紅葉草。
“這白沙洲……”男人遲疑。
話音未落,大祭師像是知道他想問什麼一樣,淡淡的聲音從台階上飄然而至:“白沙洲號稱死亡之州,處處艱險,傳說能從白沙洲返回之人,千中無一。”
慕容封淵身形一震:“請師尊告知白沙洲方位。”
“你也要去?”
“是。”
“不行。”
拒絕聲讓慕容封淵吃驚地抬起頭來:“師尊為何阻止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