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沒看到她!”
慕容封淵一僵,生硬開口。
卻沒想到他為逃避而下意識脫口而出的一句話,讓雲月穎鬆下一大口氣來,繼而柔聲道:“沒事了,淵,以後還是我來照顧你吧。”
哼,君初月,你有什麼好得意的?
就算府裏護衛向著你又如何?慕容封淵還不是根本就不待見你,甚至連提到你都滿臉不耐?
嗬。
跟我鬥,你還沒那個資格!
君初月回西軒後,睡了整整兩天。
醒來才知道慕容封淵蘇醒的消息已經在將軍府裏傳開了。
夏荔一邊替她梳妝更衣,一邊憤憤不平地念叨:“將軍也真是的,您那幾天沒日沒夜地照顧他,他不念著您的好也就算了,還一醒過來就趕您離開。現在倒好,讓雲月穎整天寸步不離地陪著他,好像功勞都是她的一樣,真是氣死人了。”
“傷者最大。”
君初月看著銅鏡裏的自己:“將軍喜歡雲月穎眾所周知,將心比心,換作是我,重傷在身的時候也希望一睜眼看到的是自己喜歡的人,有什麼可氣的?”
她說的平淡,但夏荔跟她也有一段時間了,哪能聽不出她語氣裏的落寞,頓時急了。
“夫人,您就知道自我安慰,要奴婢說,您就該趁著將軍對您態度轉變的時候,好好抓住機會才對,您不是都說了,將軍變成這樣是為了救您?這就說明您在將軍心裏,並不是可有可無的呀。”
“無所謂了,他能活著,比什麼都好。”
君初月摸了摸鬢邊垂下來的珠釵,起身道:“夏荔,跟我去禦醫院,到藥圃采些藥回來,我要做些藥膳給東軒送過去,明天將軍也該下床練習走動了。”
“是,夫人。”
忙了大半天,從采藥到製藥,再到熬製藥膳,君初月又是全程親力親為,隻是到最後盛好時,她卻交給夏荔:“你去幫我送過去吧。”
夏荔一愣:“可是夫人,您辛苦這麼久,不去看看將軍?”
“今天就不了。”君初月淡淡道,說著像想起什麼似的,又鄭重地補充了一句:“記得這藥膳要交到程護衛手上,不要讓不相幹的人接觸到了。”
夏荔當然知道她說的“不相幹的人”是指誰,立馬點頭:“夫人,您放心吧,有奴婢在,這藥膳絕對不讓第三個人碰到。”
東軒晚上是不讓人留宿的。
之前君初月算是例外,現在慕容封淵醒過來了,規矩自然也就重新樹了起來。
夏荔過去的時候正好遇到雲月穎帶著葉兒從東軒院裏走出來,兩邊打了個照麵,夏荔下意識地護住手裏的飯籃,一邊心不甘情不願地勉強福身行了個禮,接著就想離開。
“站住!”
一聲厲叱。
葉兒氣勢洶洶地走上來:“你拿的什麼東西,要到哪去?”
說著伸手就要去掀飯籃的蓋子。
夏荔肯定是拒絕的,就這樣,一個不讓看一個又非要看,兩個丫鬟推搡著一個不小心,那飯籃便脫手飛了出去。
“哎呀!”
夏荔狠狠把葉兒推開——
那可是夫人花了一天時間辛辛苦苦熬出來的藥膳啊!
夏荔急的眼睛發紅,眼看著飯籃就要墜地之際,斜刺裏突然伸過來一隻手穩穩地拎住了它。
“你們在做什麼,東軒外麵是能隨意喧鬧的地方嗎?”程峰板著臉怒道,目光一轉又落到雲月穎身上:“雲小姐,您也知道將軍現在需要休息,還放任丫鬟在這裏打鬧,這做法是不是不太合適了?”
葉兒護主,一聽這話不等雲月穎開口就先嚷嚷起來:“程護衛,你別把事情推到我們小姐身上,我看她鬼鬼祟祟跑到這附近來,就去問問她幹啥怎麼了,還不能問了?萬一她圖謀不軌呢?”
“你血口噴人!”
“這點還不需要葉兒姑娘來操心。”
兩道聲音,一道帶著怒氣,另一道一板一眼,異口同聲響起。
“葉兒!”
雲月穎也開口了,上來打圓場道:“不許亂講。”
她先是對程峰柔柔一笑,又帶著歉意對夏荔說道:“是姐姐讓你過來給淵送東西的吧?姐姐向來心靈手巧,準時又做了什麼好吃的。趕緊去吧,別耽誤涼了。葉兒,咱們回去。”
等那兩人離開走的看不見背影了,夏荔才忿忿小聲呸了一口:“哼,裝模作樣!”
回身:“程護衛,剛才多謝你了。”
“聽到動靜出來看看,舉手之勞而已。”程峰把飯籃遞還過去,“夫人讓你過來的?”
“是。程護衛,你幫我送進去就行了。夫人說了,要交到你手上。”
夏荔看了一眼飯籃:“裏麵是夫人燉的藥膳,有益於將軍雙腿恢複的。從采藥到把它燉好,全是夫人一個人親手做的呢,夫人忙了一整天,幸好剛才沒有摔到地上……”
說著不禁心有餘悸地摸了摸胸口,又一臉不甘地為君初月打抱不平:“程護衛,你在將軍麵前也替我們夫人說說好話呀,將軍眼裏總隻有雲閣的人,根本看不到我們夫人的好。”
“將軍不會看不到的。”
畢竟如果將軍眼裏沒有夫人,也就不會傷成現在這個樣子了,程峰想。
回到東軒,慕容封淵聽到門簾掀起的動靜,轉頭看過來。
“是雲小姐的丫鬟,和夏荔姑娘吵起來了,已經被屬下打發走了。”程峰將飯籃放在桌上,“夫人親手燉了藥膳讓夏荔姑娘送過來,將軍您看是現在喝,還是等會?”
冒著熱氣的白瓷碗被從飯籃裏取出來打開,馥鬱的香氣便混合一絲淡淡藥味在屋子裏彌漫開來。
她親手做的……
慕容封淵一瞬恍惚。
欣喜的同時更多是悔恨湧上心頭,壓的他幾乎無法喘氣。
直到程峰同樣的話問第三遍的時候,才猛地回過神來。
“現在吧。”
慕容封淵淡淡道,等一碗藥膳快要見底之際,又像是不經意地隨口提了一句:“她讓人送藥膳過來,就沒說什麼話?”
“回將軍,夏荔姑娘並沒有提到。”
是麼?
什麼話都沒說啊……
慕容封淵沉默,他現在既不敢麵對君初月,卻又盼望能看到她出現在自己身邊,兩種截然不同的考量在腦海中不斷碰撞,一時心浮氣躁,抬手重重捶在自己雙腿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