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透的嗓音惹來一迭聲哄笑,鄉野山間人們就喜歡這樣直爽性子的姑娘,更別提這姑娘長的還特別好看,比起雲月穎這樣嬌嬌弱弱卻沒什麼特色的女子顯然就要更得人心。
君初月倒是狠狠發泄了一番從她嫁入將軍府之後就積攢下來的,對雲月穎的不滿。
隻是她也輕視了雲月穎掩藏在溫柔嬌弱下麵的狠勁。
就在她前腳剛剛離開茶棚,雲月穎身子便顫抖起來,咬著牙關一個字一個字地溢出模糊的聲音:“君、初、月……”
接著一轉身衝了出去。
連葉兒都是第一次見到她這個樣子,嚇的魂兒都飛了,忙不迭地喊著“小姐等等我”,也趕緊跟上。
葉兒那句話喊的實在是夠大,幾乎是周圍能看見的人影都循聲回頭了,君初月就算想裝沒聽見都做不到。
夏荔忍不住吐槽了一句:“以前怎麼沒覺得她這麼會裝呢,葉兒也是,跟她這麼久也沒察覺出來什麼,還忠心耿耿,奴婢看她不會是被洗,腦了吧?”
恐怕你還真說對了。
君初月在心底默默接話,一邊回頭朝來路看過去。
這不看不要緊,一看還真把她也給嚇住了。
隻見雲月穎筆直衝到山崖邊上作勢就要往下跳——
我去!
尋死?
你這是玩真的還是玩假的呀?
周圍也像伴奏似的,應景傳來幾聲驚呼。
葉兒更是尖叫的連嗓音都變了調,夏荔也看到了這一幕,嚇的口齒都不清楚了:“夫、夫、夫人……”
她不是夫夫夫人,君初月想。
她一點兒都不相信雲月穎會真的舍得自殺,但到了這個地步,不管是不是真的,她也不可能不出手營救,畢竟,她要做的是個安分守己的慕容夫人——
而且還要學會不得寸進尺。
說時遲那時快,隻見女孩雙足點地,身子就像離弦的箭一樣衝了出去,就在半空中接住雲月穎,又緊跟著一個翻身。
瞬間就從她上、雲月穎下的姿勢變成了她下、雲月穎上。
下墜過程中,君初月迅速掃了一眼崖底。
亂石崗。
嗯,自殺還真的會挑地方。
這要是真摔下去就算不死也得半殘。
君初月一邊腹誹,一邊提氣縱身,好在崖壁上伸出來的樹枝還是為數不少,踩著幾個縱跳,總算是回到了崖上。
結果她還沒站穩,雲月穎就一把推開她紮進了來人的懷裏:“淵,我好害怕……”
君初月沒想到雲月穎的手勁竟然這麼大。
不但沒看清慕容封淵的表情,甚至連罵人的話都來不及出口,身體就倒栽蔥似的再次翻出了山崖——
什麼適宜出行。
放屁!
她今天明明就是去哪都不宜。
要麼就是她今天和這山崖相克,該去崖底靜一靜。
君初月想著不由閉上眼睛,正準備好好體會一次自由落體時,電光石火間,一隻手猛地伸過來拽住了她的。
睜眼,對上一雙躁怒的鳳目。
不等她反應過來,人就被用力拉了上去,緊接著男人的咆哮聲便居高臨下在她頭頂沉沉響起來:“你功夫都被狗吃了?看到自己掉下去都沒反應?想摔死是不是?”
停——
君初月聽的煩躁,手一抬,食指不偏不倚點在了慕容封淵唇上。
話音頓時戛然而止。
她這才嫣然一笑,看著慕容封淵一字一頓:“將軍,請先把事實弄清楚,不是我自己要掉下去,是你的穎兒看到你激動萬分,反手推了我這個救命恩人一把,才造成剛才的局麵,所以要責怪的話請把你的穎兒排在第一位,然後再來責怪我,多謝了。”
說著要走,不料剛轉過身腳步還沒邁開,手腕就再次被牢牢攥住。
“你給我把話說清楚!”慕容封淵冷著臉瞪她,“穎兒推你?她手無縛雞之力,怎麼可能推的動你,胡說八道也要有個限度!”
君初月臉上的笑容凝固了。
嗬。
他相信的到底還是雲月穎,換句話說,隻要是牽扯到雲月穎,他就永遠不可能站在她這一邊——
他是雲月穎的慕容封淵。
不是她的。
她抬起另一隻手,輕輕搭在男人抓著她手腕的手上,一根一根,緩慢而堅決地將其五指掰開,然後把手腕抽出來。
“將軍,我確實不像你的穎兒那樣手無縛雞之力,所以不管她有沒有推我都不重要,因為我就算掉下去,也、不、會、摔、死。”
最後幾個字她是一字一頓地說完的,完了一個轉身,兩步便跨出了山崖。
耳邊風聲呼嘯。
她閉上了眼睛,刹那間,強忍不住的淚水迸飛飄灑——
明明都已經決定要忘記那個忘記她的人再重新開始了。
可為什麼她還是會這麼難過?
同一時間山崖上,慕容封淵出神地看著自己空了的手,接著抬眼看了看空無一人的崖邊,一股莫名的煩躁感又翻湧上來,周身氣息也同時變的森冷無比,隨之手腕一翻,一拳重重揮出。
轟的一聲,崖邊一棵碗口粗的樹木竟是被他攔腰打斷。
該死的。
來回風嶽城的路上不還好端端的麼,怎麼一回來就變的這麼不講道理?
雲月穎也吃了一驚,她看著男人略顯孤寂的背影,咬了咬牙,從背後貼了上去,雙手環過他的腰際喃喃喊道:“淵,剛才是我不好,我看到你太激動了,沒顧忌到姐姐,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我想姐姐也一定不是,淵,你不要生氣……”
她深知慕容封淵喜歡懂進退知分寸的人,所以這種情況下主動道歉才是最好的辦法。
男人果然靜了下來。
周身翻卷的暴烈氣息也逐漸淡化。
慕容封淵低頭看了看從自己身後環繞過來的兩隻小手,伸手去將它們握住,啞聲道:“不是你的錯,穎兒,我們回去。”
雲月穎暗喜,麵上卻還堆出一臉驚訝:“回去?可是姐姐還在下麵呀……”
“不管她!她喜歡一個人在下麵待,那就讓她待個夠!”
慕容封淵拉著雲月穎怒氣衝衝回了將軍府,起先他還想著要讓君初月待在崖底自己好好反省,可隨著時間推移,眼看到了晚上,他開始有些坐不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