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初月烤肉的動作很熟練,很快空氣裏就彌漫開誘人的肉香。
“將軍。”
她將烤好的一串肉遞過來。
慕容封淵接住,起身走到火堆旁坐下,看她從雪鹿的屍體上又切下一塊肉來,輕車熟路地用樹枝串好放到火上,不由淡淡開口:“你倒是膽大,穎兒從不敢做這種事情。”
君初月臉色僵了僵。
隨即扯開一抹半是嘲諷的幹笑:“嗬,畢竟月穎小姐溫柔善良嘛,哪裏像我,殺生的事情手到拈來。”
她本以為慕容封淵會不悅,卻沒想到男人隻是平靜地“嗯”了聲,接著冷不防來了一句:“那麼這一點你倒是像我,在外駐紮的時候,軍中偶爾也會獵些野味來打打牙祭。”
說著咬了一口肉串:“味道可以,火候控製的不錯。”
“謝謝將軍誇獎。”君初月笑了笑。
也許是因為心境發生了改變,就像麵對普通朋友一樣,沒有了昔日那種種情感的束縛,她和慕容封淵聊的竟然意外投機。
從武藝修行到行軍打仗,無所不說,甚至慕容封淵一時興起還隨即點撥了她幾招,讓她有種醍醐灌頂的感覺。
兩個人,半隻雪鹿。
流失的體力也基本補充回來,眼看著篝火已經熄滅,慕容封淵把剩下半隻雪鹿分解了,選了好的部分帶上:“走。”
有輕功傍身,加上下麵厚厚的雪毯,從萬年冰壁下來要比上去容易的多,僅僅一刻鍾的功夫,兩人就先後回到了北境冰原上。
慕容封淵先下去。
君初月滑下來時恰好落在他的懷裏,隻是下一秒,她就輕巧地彈開,不動聲色地拉開了彼此之間的距離:“我們大概要多久能走出北境?”
她從動作到說話表現的都太過自然,慕容封淵雖然留意到她疏離的舉動而有些不悅,卻也沒有深思,便順著她的話接道:“走的快些,不出意外大概一天時間就夠了,等進城騎上馬,速度就快了,耽誤不了你祭祀的時辰。”
身為明羅帝國將軍,慕容封淵在運籌帷幄這方麵確實是常人所不能及的。
他說一天時間,竟然真的就是一天時間。
到第二天的這個時候,他們果然踏出了北境冰原。
隻不過進城的時候倒是遇到了一點麻煩。
因為慕容封淵如今的模樣實在太過凶狠,守城士兵甚至差點將他當成了北境的匪類人物,幸好他們用以證明身份的令牌都還在,加上之前還在這城裏驛站換了馬,有了驛丞出麵作證,兩人這才得以順利進城。
兩人在驛站裏各自梳洗了一番。
慕容封淵將胡子刮淨了,又換了一身袍服,頭發也清清爽爽地束了起來,臉上的傷也都敷藥敷了七七八八,出來一看,隻見驛站已經備好了兩匹馬,而君初月正騎在其中一匹馬上。
女孩竟也做了男裝打扮。
摘下了珠釵飾物,滿頭青絲隻簡單地梳了個發辮,發尾自腦後甩落下來,就像馬兒的尾巴一樣,俐落中不失飄逸,而意外的是,她這樣的裝束絲毫不顯奇怪,反而英姿颯爽,比起穿上聖女朝服時的清雅端莊,更多了幾分活潑靈動。
“這樣比較方便。”
不等慕容封淵開口,她就自顧自地說道,也不知道是在感慨,還是在解釋給他聽。
慕容封淵到嘴邊的話語不禁下意識咽了回去。
盡管她還是像之前一樣的禮貌疏離,但他還是隱約覺得君初月對他的態度有些不同了,可又說不出到底是哪裏不同。
心裏不禁湧起一種怪異的感覺。
看了女孩一眼,慕容封淵沉默地跨上另一匹馬。
前往風嶽城的路上,君初月才發覺千山雪蓮的效果不僅僅是將她體內的餘毒清除幹淨,它甚至還強化了她的丹田和經脈,使她的內力大為增長,甚至遠遠超出了她的巔峰時期。
這也算是因禍得福吧,她想。
意外的驚喜讓她的話也多了起來。
當拋開了過去的束縛,同時反映出的還有她身為祭殿聖女所獨有的冷傲之感,這使得慕容封淵對她的認識又深了一層,甚至不免有些驚訝。
往常雲月穎都是溫柔嬌弱,說話也細聲細氣的隻聊些家長裏短卿卿我我的小事,他從來不知道女子竟然也能這樣高瞻遠矚,可與人談天說地——
忍不住就產生了再多了解她一點的想法。
“祭殿的女子都與你一樣麼,還是說聖女是特別的?”慕容封淵問道。
君初月挑眉:“將軍指的是什麼?祭殿中人皆是幼時由大祭師一手挑選,起點相同,隻不過所得到的資源和培養都是要自己爭取的,我算是其中的佼佼者吧,所以才能從中脫穎而出成為這一代的聖女。”
“幼時?”
慕容封淵詫異:“當年我也曾師承大祭師,拜於她門下學藝直到十三歲,怎麼沒有見過你?”
是見過的。
隻是你忘記了而已。
君初月露出一個清淺的笑:“大概是我進祭殿之後就很少出來吧,將軍非祭殿中人,即便是拜了大祭師為師,也應當隻是在外圍學藝,而不可能進入祭殿內部。”
“這倒也是。”
女孩說的有理有據,慕容封淵自然也不會多想。
這個問題就這樣一晃而過。
到了風嶽城,春夏秋冬已經在彼處等候,之後祭祀也有條不紊地辦了起來,慕容封淵對祭祀沒有太大興趣,更懶得跟著人群一起拜祭。
他找了一家酒樓,臨窗的位置正好能將祭台上的白衣女子一舉一動盡收眼底——
盡管祭台四周百姓官員人山人海,他的眼中也不過隻有那一襲白衣而已。
提一壺酒自酌自飲,看祭神舞驚鴻翩躚。
恍惚間宛轉千年。
祭祀整整持續了一天,慕容封淵也不知不覺喝了一天的酒,直到酒樓打烊才半醺地回到驛站。
驛站裏男女本應分開了入住,可他和君初月是實打實的夫妻,所以就隻安排了一個屋子。
原本這沒什麼,可君初月忙了一天,朝服又厚實不透氣,自覺捂了一身的汗,回來見慕容封淵不在,便想趁機會泡個澡,反正鑰匙在她手上,若慕容封淵回來叫門她再起來就是。
可她沒想到慕容封淵喝醉了的習慣居然是拿腳踹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