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溫不熱的聲音響起,她也沒再多說什麼,腳步一轉,便和慕容封淵背抵著背。
慕容封淵內力渾厚,宛若重劍無鋒,劍氣開合間無論劈砍挑刺,都能重創撲來的猛獸。
而君初月則與之正好相反,配合他的腳步劍走輕靈,一柄長劍在她手中如同劍舞般優美無比,卻又不是中看不中用的花架子,她知道自己內力不足以和這種巨獸正麵硬抗,所以每一劍都選擇攻擊狼眼之類的薄弱之處。
北境腹地,燃起一場無聲的搏殺。
奈何人乃血肉之軀,慕容封淵即便再強,也有力氣用盡的時候,更何況他還勞累了這麼多天。
君初月明顯感覺到背後的氣息凝滯了一些,動作也似乎慢了下來,而她自己也開始體力不支,手抖的幾乎握不住劍柄——
鐺!
就在她揮劍刺入一頭巨狼的眼睛時,斜刺裏又一頭狼撲了上來,她收劍不及,虎口被震的一麻,長劍脫手而出,眨眼飛出數米開外,錚然插入雪地當中。
“該死的!”她忍不住低斥。
話音未落,身子被人往後一拉,又撞入一個溫暖的懷抱。
“發什麼呆!”
慕容封淵冷喝,說話間又是一劍橫劈,哀嚎聲響起,兩道血箭同時噴出,除了狼的,還有……慕容封淵的。
君初月睜大了眼睛,她這才發覺男人身上已經是傷痕累累,到處都是被撕咬的痕跡,僅單臂上就有四五處深深傷口。
而她卻僅僅隻是有些疲累氣喘,除此之外毫發無傷。
她可不認為自己的實力能高過慕容封淵。
“你——”
她剛說一個字,便驟然被一股大力推出,踉蹌兩步站穩了回頭一看,隻見慕容封淵橫劍死死抵著狼口,顯然如果她剛才沒有被推開,此刻被咬的就是她了,而其背上也趴著兩頭巨狼,殷紅的血正沿著他的肩頭汩汩而下……
“跑!”
慕容封淵意識到她還站在原地,轉頭厲喝一聲:“筆直跑,不要停,等我解決了這些家夥就去找你!”
話音落下,男人一拳狠狠砸在正麵的狼頭上,又將背上的惡狼掀下來,那狼牙嵌在他的背肌裏,被這大幅度動作一拉一拽,連著就扯下兩塊皮肉來,瞬間血流如注。
看到這一幕,君初月眼睛仿佛被刺了一下,頓時生痛起來。
可在這樣的情況下,她留下來除了會拖累慕容封淵,什麼都做不到。
一咬牙,君初月轉身去撿了長劍,深一腳淺一腳踩著厚厚的雪毯朝前跑去。
有巨狼想要追擊,都被慕容封淵牢牢地擋住。
君初月不知道自己跑了多久,狼嚎聲在背後漸漸遠去,直至掩埋進風聲中再也聽不見,雪又下了起來,大片大片的雪花吹落,拂過她的臉、她的身體……
冷。
一直冷到心底。
她從沒有覺得這麼孤獨過。
腳下一絆,女孩一頭栽倒在雪地裏,身下是厚實的雪層倒是沒讓她受傷,可她也像是脫力了一樣,全身發軟,伏在雪中久久不動。
眼淚情不自禁流下來,融化了臉旁的雪粒,又在天寒地凍間凝結成細小的冰晶——
慕容封淵,你到底在幹什麼?
既然不愛我,為什麼又要做這些?
她呢喃著,在不知不覺中昏昏沉沉睡了過去,時間流逝,恍惚有什麼在拍她的臉,君初月猛地驚醒,雙眼一睜,對上一雙泛紅的鳳目。
慕容封淵像是鬆了口氣。
繼而罵道:“我讓你跑,你就給我睡覺?雪地裏睡覺你也能想的出來,你有沒有腦子?我要是再晚到一會兒,你就變冰雕了!”
君初月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也不想說。
她滿腦子都是再見的驚喜,雖然男人看起來就像是在血裏浸泡過一樣,由於天冷,有些地方的血跡都被凍成了冰淩子掛在身上,但起碼,他沒有缺胳膊少腿;起碼,他還活著站在她的麵前。
慕容封淵看她半天不聲不響,眉頭又皺起來:“還能走嗎?”
雖然是問句,但手上也沒有閑著,不等她反應就直接把她拽起來往背上一扛,隨即邁開大步。
男人的步伐有些踉蹌,遠不如過去那般穩健。
君初月很明顯感覺到這一點,她掙紮著扒住他的肩膀:“放我下去,我自己能走……”
“閉嘴!”
慕容封淵沉喝,一邊把女孩往上又托了托。
君初月猛地注意到他做這些動作的時候一直都是單手,而另一隻則始終垂在身側,臉色禁不住微微一變:“將軍,你的手?”
“叫你閉嘴!”
慕容封淵顯得有些惱怒:“小傷而已,吵什麼吵!”
那隻手正是十一天前君初月毒發時他怕她傷害到自己,而送到她嘴邊咬傷的,這次與狼群搏鬥又過於劇烈,掙裂了沒有完全愈合的傷口,最倒黴的是,手筋似乎也被扯斷了,現在動彈不得。
不過這不是她應該擔心的事情。
慕容封淵憑著他出色的行軍經驗,很快在大雪紛飛中找到了一個冰洞。
“休息一會吧,等雪停了再走。”
他把君初月放下來,
所帶的物資大部分都在與狼群搏鬥的過程中丟失了,不過好在他貼身還帶著一些火種、繩索還有幹糧,他將幹糧交給君初月,自己出去砍了一些白樺的樹枝回來,點燃了一堆火。
火光映亮了冰洞。
慕容封淵不知從哪裏找了塊中間凹下去的石頭,用它盛了一些融化的雪水,脫了上衣清洗起身上的傷口。
“吃飽了想睡的話,就在火堆旁邊睡一會……”
他背對著君初月開口,豈知話剛說了一半,背後突然傳來咚的一聲。
慕容封淵一驚。
回身就看見女孩麵帶痛苦地趴在地上,臉上籠罩著一層黑氣,嘴唇也泛著不正常的紫色,黑色的血沿著嘴角緩緩滲出。
她身上的毒又發作了!
慕容封淵慌了起來,丟下盛水的石頭就衝到她身邊。
不想禍不單行,半夜君初月剛剛昏睡過去,卻又發起燒來,蜷在他臂彎裏直打冷戰,慕容封淵把自己的外袍、中衣,甚至裏衣都脫下來裹在她身上,卻還是能感覺到女孩的身子在不停的顫抖。
不能再等了。
慕容封淵沉沉看著外麵呼嘯的寒風,
他把用繩子把君初月綁在自己背後固定住,起身出了冰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