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
慕容封淵給了她解釋的機會，這已經算是難得的進步了吧。
隻是這件事的真相，真的如此嗎？
一想起自己不經意瞥見的那道陰鷙眼神，君初月就不由的又皺了眉，眼看著已經踏入西軒院門，忽然道：“夏荔，柳絮過去平時和雲月穎走得近麼？”
“沒有呀，夫人您大概不知道，月穎小姐雖然進將軍府進的早，府裏的下人也有很多都受過她關照，但是各個院子分的還是很清的，彼此之間不會經常走動。”
關係不是那麼近啊……
君初月若有所思，等和夏荔進了屋子，大門關上，冷不防開口：“等夜半了，隨我掘墳去。”
夏荔一呆。
“掘、掘墳？”她嚇的連口齒都有點不清了，“夫人，大晚上的，要掘什麼墳？”
“柳絮的墳。”
“哎？”
“她沒死，我點了她的假死穴。”君初月淡淡開口，“能維持三個時辰，如果不及時把她給刨出來，她就真的要悶死了。”
夜半三更，等人都入睡了，主仆兩個便悄悄從西軒裏出來。
柳絮是下人，又是犯了錯畏罪自殺，所以也就隨便用席子裹了裹，便草草埋在了土裏，倒省去了開棺的麻煩。
她們趕到的時候，就聽見土裏傳出來細微的呼救聲。
君初月翻手掣出長劍就要上去掘墳，夏荔一看這哪兒能成，趕緊上去阻攔：“夫人，您歇著，這裏讓奴婢來就好……”
“囉嗦。”君初月瞥了她一眼，“別廢話，倆人一起，快些。”
夏荔縮了縮脖子，趕緊拿了鏟子上去一鏟一鏟地刨。
君初月功夫不弱，而夏荔也是個手腳麻利的，兩人合作，沒過一會兒就把墳給挖開了，夏荔把鏟子一丟，急忙把柳絮從席子裏麵拉出來：“你還好吧，怎麼樣？是夫人救了你……”
柳絮搖搖晃晃地站穩了，一抬頭看見君初月立在自己麵前，眼淚唰地就滾了下來，接著噗通一聲跪倒：“奴婢謝夫人救命之恩！”
“救你，是因為我還有話要問。”
君初月揮揮手，示意夏荔再把刨開的土給還原了，自己看著柳絮直接開門見山道：“雲月穎許給你什麼好處，讓你不惜一死攬下所有罪責，也不讓疑點落到她的頭上？”
柳絮：“……”
“你大膽說就行，這裏沒有外人。而且你現在已經算是死人了，我也不可能帶你回將軍府，等會讓夏荔給你點銀子，你就改頭換麵，去別處生活吧。”
“奴婢、奴婢……”
柳絮囁嚅了片刻，突然又朝著君初月狠狠磕了三個頭：“夫人，求求您、求求您救救我弟弟，雲月穎她把我弟弟帶走了，說是我若不按她的話去做，就要我弟弟的命啊。”
她說著又往前膝行了兩步：“奴婢真的不是有意要陷害夫人您的，隻是奴婢家裏就這麼一個弟弟，奴婢實在不能眼睜睜看著他出事，奴婢真的是沒辦法了……”
夏荔已經驚到停下了手裏動作：“月穎小姐，她怎麼會做這種事？”
“換作是我過去，也不敢相信她會這樣。”柳絮恨恨接口，“可昨天我親眼看到我弟弟在她屋子裏，閉著眼睛不知生死，雲月穎說隻要我乖乖聽她的吩咐去做，就會放我弟弟一條生路，否則的話，就給我們柳家送一具屍體回去……”
柳絮後麵又說了什麼，君初月都沒怎麼注意。
她注意力全集中在了柳絮的弟弟被帶走，且被威脅的這件事裏，再聯想起雲月穎的眼神，以及柳絮當時反常的表現，心中不由了然——
原來如此……原來如此啊！
“那時候除了你和雲月穎，還有誰在場？”
“回夫人，沒有了，就連葉兒都被雲月穎支開不在身邊，所以當時的對話，隻有奴婢和雲月穎兩個人知道。”
嗬。
還真夠謹慎的，連貼身丫鬟都信不過。
怪不得葉兒在質問柳絮的時候，雲月穎會突然打斷她。
現在想想，大概葉兒沒說完的那半句就是“虧我們小姐對你那麼好，還把你弟弟接進來玩耍”之類的話吧……
君初月心底冷笑一聲：“我知道了，你也不用太擔心你弟弟，她帶走你弟弟本意隻是為了要挾你，現在你已不構成威脅，想來她也不會再對你弟弟做什麼，這兩天裏應該就會讓人把他送回去。夏荔——”
“是，夫人。”
夏荔會心地從懷裏取了個布包出來，塞到柳絮手上：“這是夫人準備給你的銀子，足夠你一家人生活一年了，你先在附近躲一躲，等你弟弟回來，就趕緊搬走另外找個地方過活吧。”
說著回到君初月身邊伸手攙住她：“夫人，咱們出來也有一會了，趕緊回去吧，免得被人留意到。”
“嗯。”
回去時，夏荔大概是聯想到了自己，一路上都眼圈紅紅的，君初月也就沒說話，給她時間來梳理心情，就這樣進了城轉過一道街角時，君初月目光猛一凝，閃電般拉著夏荔躲到了樹後。
“夫……”
“噓！”
君初月對她做了個噤聲手勢，兩個人一起悄悄向外看去。
隻見葉兒正背著個三四歲的小男孩急匆匆走過，等到看不見其人影了，夏荔小小聲開口：“夫人，那孩子就是柳絮的弟弟……夫人？”
隻見君初月正盯著葉兒消失的地方出神，似乎在思考著什麼，聽她喊了一聲才收回了視線：“你知道柳絮家住在哪裏嗎？”
“知道呀，就在皇城郊外不遠。”
“那好，等天亮了，你就再跑一趟，給柳絮送點東西過去，記得也不要讓任何人知道。”
柳絮的弟弟是清早被進城販菜的菜農在路邊發現的。
得到消息的柳絮爹娘匆匆趕過來，柳絮娘一把抱住失而複得的兒子大哭，等哭夠了，想問問他昨天一天去了哪裏時，才發覺孩子竟然失聲不會說話了，夫妻兩個頓時如遭晴天霹靂。
可偏偏他們又都是窮苦人家，平時省吃儉用也隻夠個全家生活，哪裏有多餘的錢去看病？
柳絮爹忍著心酸，好不容易把妻子給勸著回了家，但一看到昨天以前還嘰嘰喳喳像個小麻雀似的兒子此刻安靜地依偎在他娘懷裏一動不動，這個樸實的老漢就忍不住悲從中來，獨自一個人蹲到門口默默地擦眼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