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是要早早解決的好啊……”
想起前兩天抽空又去的禦醫院,大夫說她體內餘毒有惡化跡象,還叮囑她萬萬不能再勞累時的情形,君初月忍不住歎了口氣,隨後吹滅了燈準備歇息。
不料燈火剛熄,眼角餘光就瞥到窗外有黑影閃過。
“誰?!”
君初月一驚,本能地伸手就去抓藏在桌下的長劍,隻是當指尖觸到劍柄的一刻,她的動作又慢了下來,隨後像什麼事也沒有發生似的,轉身進了裏屋,和衣在床上躺下。
隻是那一夜,她始終警醒著,一直睜眼到了天亮。
第二天,她又和往常一樣去了茶樓。
“金姑娘!”
韓樂遠遠對她招了招手,喊了她虛報的假名。
君初月過去在他對麵坐下,淡淡一笑:“你又在等我?”
“是呀,一日不見姑娘,宛如相隔三秋。”韓樂給她倒了一杯茶,將茶杯推過去,又隨口道:“小生看你眼下似有疲憊,可是昨晚沒休息好?”
君初月接過茶杯的動作一頓。
“是嗎?”
她反問著,抬手輕輕按了按太陽穴:“可能有點吧,最近不知是怎麼了,總是失眠……”
韓樂眯眼冷睇著她,見她話說完了正要抬眼,視線一收,神情重新變的溫潤:“也許是這些日子飲茶太過的緣故,那今日金姑娘就不宜再飲茶了,小生知道一處觀景佳處,金姑娘若肯賞臉的話,不如讓小生陪姑娘一去?”
這是……魚兒開始咬鉤了嗎?
君初月心中略喜,表麵卻仍舊不溫不火:“那就有勞韓公子了。”
說著喊了聲“小二哥”,程峰喬裝的小二立刻湊了上來:“姑娘有什麼需要?”
“沒有。”君初月淺笑,“就是讓你把這些收了。”她指了指桌上的茶具:“新茶不用上了,不過今天的茶錢我也不少你的,就當是感謝小二哥這幾天替我留位子的照拂吧。”
“客官說哪裏的話,這都是應該的。”程峰笑道,一邊麻利地收拾起桌子來:“這些天天氣好,是該多出去走走,你看那湖堤上,都是一對對踏青賞景的人。”
君初月淺笑,起身開口:“韓公子,走吧。”
程峰目送著那二人離開畫舫,迅速收了茶具退回後廚,門簾放下的刹那,神情一變,瞬間便由點頭哈腰的跑堂小二變回不苟言笑的將軍府護衛,接著快速更換了裝束,從後門匆匆離去。
從畫舫向西,湖岸凹處有一處密集的桃林,正是花開時節,桃紅柳綠,滿眼芳華。
“真美!”
漫步其中,君初月禁不住由衷讚歎。
話音剛落下,一件鬥篷便披上了她的肩頭。
“林間風大,小心別著涼了。”韓樂說著,又抬手掐了一朵粉灼灼的桃花,別在君初月鬢上,微笑讚道:“花襯人美,人比花嬌。金姑娘美貌,讓這桃花林也遜色萬分。”
“韓公子謬讚了。”
君初月摸了摸那桃花,抬頭看了他一眼。
隻見韓樂嘴角含笑,目光溫柔的像能滴出水來,深情無限——
他所表現出來的形象真的是位很好的情人。
體貼、善解人意,事事都能先人所想,又深諳甜言蜜語。
怪不得能引得那麼多男男女.女對他毫不設防,以至於最後慘死在他的手下。
君初月想,如果不是她心裏已經有了一個無法抹滅的影子,如果不是她知道這一切都是假象,或許她也會像那些被殘殺的死者一樣,沉浸在這美好的陷阱裏也說不定。
韓樂輕輕牽住了她的手。
指腹相觸的刹那,君初月身體微微一僵,緊接著耳邊便傳來關切的詢問:“金姑娘?”
她急忙壓住心底本能泛起的排斥感,柔柔開口:“沒什麼,我們再往前走走吧。”
真真假假、虛虛實實。若說韓樂是披著溫柔外表的殺人魔,那她又何嚐不是在演戲呢?
彼此都是獵人,又彼此都是獵物。
隻看誰能更勝一籌。
“好。”
兩人攜手相伴而行,不時言笑晏晏,卻殊不知這一幕悉數倒映在了畫舫中劍眉鳳目的男人眼底。
啪。
手裏的茶杯被硬生生地捏碎。
“呀,淵,你在做什麼!”
雲月穎一驚,慌忙湊過來掰開他的手指,見沒有傷口才鬆了一口氣,嗔怪道:“拿著杯子還使這麼大力氣,要是割破手了可怎麼辦?”
“我沒事……”
慕容封淵回過神來,將手裏的瓷片丟到一邊,又拉過雲月穎讓她坐在自己腿上:“穎兒,是不是驚著你了?”
“沒錯!”
雲月穎嚴肅地捧住他的臉,湊過去額頭抵著額頭:“你就是再生氣,也不能傷害自己的身體呀,我會心疼的。”
“嗯,以後不會了。”
慕容封淵溫柔地反握住她的手,目光卻在不知不覺沉了下去——
明明軟玉溫香在懷,耳邊響起的也是他所最愛女子的嗓音,可不知為什麼,此刻他的心思卻仿佛不在這裏,腦海中滿滿當當都是君初月和韓樂在一起手牽著手的畫麵。
如芒在背!
“淵……淵……”
呼喚一聲接著一聲,在耳邊漸漸清晰,慕容封淵目光一震,似大夢初醒般,垂眸隻見雲月穎正伸手在他眼前不住晃動著,沉冷的麵容又變的和往常一樣溫和起來:“怎麼了?”
“你還問呢,我剛跟你說那麼多話了,你都不理我。”雲月穎噘著嘴一臉不滿:“淵,你到底在看什麼呀,外麵有什麼這麼好看,讓你都看呆了。”
她邊問邊循著慕容封淵方才的視線向窗外看去。
隻一瞬間,雲月穎就不由自主地瞪大了眼睛。
君初月!
她身為將軍府的正妻,竟然在外麵和別的男人勾肩搭背眉來眼去,難怪慕容封淵會生氣,畢竟就算他再不喜君初月,傳出去丟的也還是他、是將軍府的麵子。
雲月穎為又抓住君初月的把柄而竊喜不已,但下一秒,她又想到了這其中有問題的地方——
以慕容封淵暴躁的脾性,怎麼到現在還隻是坐在畫舫裏生悶氣?
難道說……
雲月穎猛地又想到了什麼,眼底又悄然閃過薄薄寒光,視線收回,她的神情又變的無辜茫然起來:“外麵明明都是人而已,淵,你到底看到了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