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1章 磨人的小妖精

第281章 磨人的小妖精

“娘子,我,我,讓你久等了……”

屋下,圓弓又低低地叫了一聲,粗人的真心溫柔,如砂糖般,雖粗礪,卻是一樣的甜膩無限。

樂珠臉紅得喲,和那繡帳同色兒,兩手絞著垂下的發絲,嘴角漾開了一抹清甜的笑意,慢慢地站了起來,蚊子哼哼一般的:“相公,妾身伺候您洗漱……”

莫離突然死命地抓住了趙昕胸口的衣裳,笑得身子在風中急劇抖動著,隻可憐了趙昕……唉!

“不不,娘子,我,我伺候你!你肯答應嫁給我,以後,都是我伺候你!”

屋頂下,粗重的腳步聲才響了兩步,便聽見床吱嘎一聲,好大的動靜。

沒辦法,古代沒有席夢思啦,圓弓又太激動啦,想過去按住樂珠啦,奈何終究喝多了幾口啦,腳步有些個不穩啦,一個慌神嘛,就坐倒在樂珠的身邊啦!

“相公,相公你沒事吧?”

“娘子,嘿嘿,娘子,你真好看!”誰曾想到,平時冷硬如煞神的圓弓將軍,也有這種憨憨傻笑的時候!

“……”

“娘子……我,我想,我,娘子,你摸摸我的心,它跳得那麼快,我覺著我快要死了……”

“胡說什麼!不許胡說……”

“娘子,你真香,你真美……”

“……別,你還……唔……”

“娘子……”

屋下新房內,男子嗓音粗啞而深情,女子亦是難得的似嬌似嗔,不用看,光聽聲音,便能感受到紅鸞帳下芙蓉被暖。

屋頂上,莫離身子一點一點在趙昕的身上蹭著,努力要把耳朵貼上瓦片,去聽屋頂下越來越小的人聲。

然而,她的柔軟小手一下一下地支在趙昕的胸口,那絲絲溫軟的呼吸在趙昕的臉側吹動遊弋著,她緊抿著紅潤的小嘴兒,不讓笑聲從嘴巴裏跑出來,柔軟而馨香的身子卻如灌滿了水的口袋,徑直在趙昕的身上一點一點地顫啊顫,磨啊磨。

可她的耳朵剛貼到瓦上,正聽到圓弓啞著聲音又喊了聲娘子,便覺得身子瞬間騰空而起了,緊接著耳邊風聲四起,她的身子顛了顛,似乎趙昕已經開始落了地,在急速奔跑著。

突然而來的速度,令得莫離打了個寒戰,頗為不甘心地摸到趙昕的耳朵邊兒,湊過去低喊道:“喂!怎麼走了呀!我還沒聽見圓弓的表白呢!喂,昕,等等,再等等!”

趙昕一言不發,卻是腳步不停,四周的寒風呼呼地刮著,連莫離的風帽都給吹下來了,然而,無論莫離說什麼,趙昕也沒開口回答她。

莫離不甘心,一再地拍著趙昕的肩,想讓他停下來,可趙昕似乎跑得更快了。

莫離被顛得無法,隻好緊抱住趙昕的脖子低喊:“帽子,帽子掉了!”

趙昕頓了頓,倒應聲停下來了,隻他那呼吸聲兒,大得連莫離都有些驚疑了:“昕,你怎麼了?犯得著這麼害怕嗎?難道圓弓聽見我們在上麵了?喂,他們最後說了什麼呀?我沒聽清呢!昕,他們說了什麼,你快告訴我啊!”

已經從圓弓家的院子翻出來了,如今是條陌生的小巷裏,黑漆漆的沒有燈光,此時隻有趙昕抱著莫離的一個巨大而模糊的影子,映在小巷陌生人家青白色的牆壁上。

趙昕哪有心思說人家的事兒,方才在屋頂上的感受,那實在是真的太痛苦了,他隻覺得自己要被莫離這個妖精給折磨出病來了,這個磨人精啊,真想一翻身將她壓下……

可此時,淺淡夜光下,她那微揚的小臉兒,那微翹的嘴角,一派的天真爛漫,卻又令得趙昕慢慢將自己心中的旖旎想法壓下了。

“哎,莫離,我到底該怎麼對你,才是你最想要的生活呢?”

趙昕努力穩了穩自己的心神,這才伸手幫莫離理好了風帽,輕輕地歎著氣:“莫離,你到底……你到底想聽見什麼?”

“唔……比如說,我這輩子,隻愛你一個啦,你是我的唯一啊,什麼的。怎麼這世界的人不說這些的麼?可是他們是新婚哎,就算不說這些,新婚嘛,總要說些什麼話兒表達表達心中的感受啊!唉,我其實也不知道想要聽見什麼,我就是想知道,人家新婚是個什麼樣子的……”

“莫離……”

趙昕的心口一陣悶堵。

看著莫離那雙在黑暗中依然閃光,卻無限空洞的眼睛,趙昕眼前掠過他們的新婚之夜,那些曾經的計謀,那些曾經的心術,那些男女身份的混亂,那些千防萬防的無奈,此時想來,在莫離這雙眼睛前,卻慢慢地裂變成了趙昕對她的歉疚,一片一片,越積越厚,越積越重,壓在心上,讓他覺得無法喘息。

“是了,莫離,這又是我虧欠你的,我們的新婚,並非你想要的……”

夜風在這陌生的巷子裏低低地吹著,趙昕原本想說的話兒,那些男人本該對女人說的甜蜜話兒,終究沒有說出口,卻如這夜色,沉寂成了最濃的黑色,融合到了茫茫然一大片。

莫離沒等到回答,努了怒嘴,忽然又輕歎道:“唉,其實也對,兩個人若是兩情相悅,說不說的,大概也是高興的。畢竟,終於能夠廝守終身了,沒什麼比得上比這個更圓滿的。圓弓那個傻瓜呀,倒也不算太傻,還挺會心疼樂珠的,那我這個娘家人便放心啦。昕,走吧,我們回去吧。”

莫離的手,慢慢地在趙昕的身邊摸索著,抓住了他的指尖,極其自然地把自己的手放了進去,輕輕地抓一抓,催促著:“走啊。”

趙昕埋下心底的心思,握住莫離微涼的小手,進而將她裹緊了衣袍抱了起來,一路飛掠著回了府。

第三日,樂珠回門,她是自雲麾將軍府出嫁的,有莫離在的自雲麾將軍府自然算是她的娘家了。

正廳裏,樂珠和圓弓非要給趙昕和莫離磕頭,態度十分堅決。

趙昕無所謂,莫離卻嘟著嘴笑道:“哎喲,樂珠啊,我可生不出你這麼大的女兒,磕頭什麼的,還是別了吧!”

樂珠哭笑不得,看著趙昕也同樣哭笑不得的臉色,隻好作罷。

難得的,莫離也叫上金箭一起,連同新婚的圓弓夫婦,五個人坐下來好好地吃了頓飯。

莫離一邊自己吃著,一邊不斷地說“不要拘束。”

金箭忍不住問:“娘娘,您怎麼知道他們拘束?”

莫離便道:“金箭,我隻是眼睛看不見了,又不是連耳朵都聾了,你們吃的那麼少,連動都不大敢動,不是拘束是什麼?算了,你們不好意思我也不勉強你們了,沒吃飽你們回自己家吃去!”

紅著臉的樂珠,手裏捧著碗,也不好看其他人,聽得莫離如此說法,她也不知道該放下碗還是該繼續捧著,隻得囁嚅著:“娘娘,奴婢……”

“好了好了,你啊!連人家圓弓都說了以後要伺候你了,你還奴婢什麼呀!”

一聽見“奴婢”二字,莫離趕緊打斷樂珠的話,卻在說出口之後忽然想起來這話有問題,又趕緊出聲掩飾:“呃……我什麼也沒說,吃飯吃飯!大家吃飯!”

然而,樂珠的臉立時漲得更紅了,仿佛燒著了一般,嗔怪地瞟了圓弓一眼,圓弓也似突然醒悟了過來,同時看向樂珠,旋即再看向趙昕時,他臉上的刀疤都抖了抖。

難為趙昕,除了對莫離會笑得溫柔之外,他一向是張冷得人發顫的臉,也就是如今父仇得報了,這臉色才看起來平和了些,但此時,圓弓看過來,他卻不動聲色,還挑了挑眉,那意思再明顯不過了:“你看我幹什麼?”

圓弓無奈地低下頭,樂珠更加不敢再看人了,早早地低下頭,尷尬地端著碗。

偏偏吧,這金箭還是個不識趣的,這段時間又跟著趙昕一直在莫離的身邊,講笑話講的多了,石頭臉上一派無知地繼續問:“娘娘這話什麼意思啊?圓弓伺候樂珠?”

說著,他還疑惑的目光在圓弓和樂珠之間梭視著。

這下,圓弓和樂珠哪裏還能吃飯呀,二人端著碗快石化了都。

莫離早已吃飽了,這會兒含著笑,手拿著帕子擦了擦嘴,悠悠然道:“金箭啊!你管這些做什麼?等你日後有了喜歡的人,你也去伺候她好了!”

金箭張了張嘴,神色複雜地瞅了莫離一眼,不出聲兒了。

那對兒新婚夫婦二人,臉卻更紅了。

得見手下那張刀疤臉罕見的有了羞赧之色,趙昕微覺怪異的同時,到底心裏也是有些不好意思的,他雖是圓弓他們的主子,可這聽房角的事兒,是他這輩子幹過的極少拿不出手的事情了。

趙昕低咳了一聲,故作溫和地道:“都吃好了?那便散了吧。我們也要出門了,會好些日子不見,都好好的做事吧。”

圓弓這才正色地站了起來道:“王爺,請帶屬下同去!”

趙昕斜睨了圓弓一眼:“青峪關你不管了?”

“王爺,屬下隻跟隨王爺。”圓弓滿臉的激動之色。

奈何趙昕卻板起了臉,冷冷地道:“圓弓,青峪關日後……你該記得我曾說過的話!我帶著金箭便夠了,你好好地給我守著青峪關!”

“王爺!”無論圓弓如何祈求,此事已然板上釘釘,無法改變了。

十一月初三,北地早已天寒地凍,站在早上的晨霧裏,人人都覺得連鼻子尖兒都快凍得不是自個兒的了。

一輛寬大的黑檀木馬車從雲麾將軍府駛了出來,金箭親自駕的車,後麵隻跟了輛青布帷的小馬車,由侍衛駕車,坐了小米,再裝了一些雜物,那是真正的輕車簡從,毫不起眼地往南而去。

莫離所在的馬車裏倒是很暖和,一堆的軟墊軟枕、錦被裘皮,還在車廂口燃了固定的銅鼎,銅鼎裏銀絲碳燒得正旺,外麵又駕了個極好看的青銅架子,防止不小心碰到了。

馬車裏也極寬敞,莫離正斜斜地倚著一堆軟枕,趙昕靠在一邊兒,手中握著幾封信箋,細細地看著,再一一地解釋給莫離聽。

“一路往南,天氣也好些,不至於那麼冷寒。這麼多的信件,若果真一家家地去送,估計要送上個三五年的。我想著到了楊樹城外,便找那些個郵局幫著一起送,這樣,也能速度快一些,好讓那些真正思念的人心裏有個了結。

我從中挑了一些出來,都是些家中確實較困難的,我們一一去看看他們,還有一些兵丁,較早年間皇祖父還防著各級守將,都是將他們從南邊調來的,我們這麼一路過去,等到了京城,差不多能回去過年,過完年了,還有些人家便再去看看,你說可好?”

“昕,你說的對。我也知道不可能一家家地去送,再說了,我也害怕要一家家地去麵對那樣深刻的傷心,我還真會受不了的。就是丁四寶家,我親口答應了他的,要替他看看他娘……”

“我知道。他老家離京城還近一些,我們送回他的,就可以回去看望祖母,和她老人家一起過年了。”

“這樣的安排很好。我們確實該回去看她老人家了,省得她老人家一直記掛。隻是,我這眼睛……這一路,我要試著什麼都自己做!你不許幫我,小米也不許!這麼練著,等到了京城,祖母便看不出我的異樣來了!”

一心正在想著路線的趙昕,聞言之後,頓住了動作,看向莫離。

她那白玉般的皮膚在車廂裏熠熠有光,微微翹起的嘴角和往日一樣的平和善意,隻那美麗的黑眼睛,空蕩蕩地“看”著他,裏麵什麼都沒有。

趙昕心中便如起了風的湖,吹皺了一池清水,說出來的話語又軟了幾分:“莫離,祖母早晚會知道的,不如,我先去信告訴她,你其實不必如此辛苦的。你不是說了,要作威作福的麼?”

莫離微微地搖頭,輕聲道:“還是不要了。祖母一生已經很苦了,她實在不必再為了我的事情難過。再說了,我自己也不想什麼事情都要依靠他人,我有手有腳的,我總覺得,日子且長著呢,我不能讓自己那麼依人而過。”

“莫離,可……”

趙昕還想再勸,然而莫離打斷了他,“昕,你不是說,我想要什麼,你都會答應的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