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7章 恪王心動了
好半天,終於,八爪魚消停了。
莫離緊靠在趙昕胸口的小臉兒,傳來了均勻的呼吸,透過趙昕的衣裳,直沁入他的毛孔間,熱熱的,柔柔的,癢癢的。
趙昕低頭望著懷中秀美的小鼻子,它輕輕地翕合著,原本緊蹙著的眉宇間也舒展開來,直到這時,趙昕才敢輕輕地舒展了一下手腳,一點點地挪動著身體,讓懷中的人兒依靠得更舒服。
鼻息間,熟悉的幽香縈繞著,趙昕望著莫離睡得香甜的模樣,心中隻覺一片柔軟。
這張尖細的小臉,不足趙昕的巴掌般大小,他曾對鏡自照,看了這張臉幾個月了,曾經,他恍惚間以為,鏡中的這張份外美麗的女人臉,就是他。
而今,這張臉附屬於另一個不同的靈魂,趙昕卻覺得,它仿佛喚發著異樣的光彩,直令他越看越新奇,越看越移不開視線……
燈火不甚明亮,透過紗帳落在莫離的臉上,令她的皮膚看起來有著玉石一般的質感。她纖長的睫毛,給眼瞼處遮出了一小片陰影,顯得整張臉看起來萬分地討喜。此刻,那小嘴兒微微嘟著,無限嬌柔,惹人疼惜不已。
女人,原來,竟是這麼地惹人心動!
趙昕很明顯地感覺到,自己的心跳加速了,一股悸動襲來,他忍不住伸出手,想摸一摸那瓷白的小臉。
門外有極輕微的“嗶剝”一聲,很熟悉,定然是圓弓來稟報了。以往在軍營,圓弓每次來找趙昕都是這樣的。
可這次,趙昕心頭卻一陣惱火。他無奈地鬆開莫離,讓她獨自睡到床上。
隻是,當趙昕的手再握住莫離雪白幼滑的手臂往被子裏放時,第一次,他的心中有著不舍的感覺。
趙昕忍不住輕捏了捏那小巧柔滑的手臂,感受著那與以往自己在這身子裏時完全不一樣的手感,眼角瞥見手臂上那顆殷紅的守宮砂,趙昕的心猛烈地跳了跳。
門外又是“嗶剝”一聲,趙昕頭皮一緊,心頭火更旺了幾分,快速地將莫離的手臂塞進了被子裏,還順手給莫離掖了掖被子,這才疾步朝門邊走。
“什麼事這麼急?是敵兵來了,還是有人偷襲?不知道本王忙著麼?”趙昕臉繃得緊緊的,劈頭就是這麼一句狠話砸向圓弓。
圓弓的刀疤臉抽了抽,趕緊單膝跪下了,沉聲說道:“回稟王爺!都問出來了!”
趙昕冷冷地瞥了圓弓一眼,這才在一旁的椅子裏坐下來,一邊理著衣衫,一邊壓低了嗓音道:“說吧。怎麼回事?”
“是蜜桃的娘,趙路氏,指使廚娘老醒婆,務必要治治新王妃,要讓新王妃大病一場……讓她再好不了,好讓蜜桃早日能再去伺候王爺。因此,老醒婆便給王妃上了一盤螃蟹,還有一盤外番進貢來的蜜柿果。因著送貢品的人特意說了,這蜜柿果千萬不能和螃蟹同吃,同吃的話,重責身亡,輕則大病。”
圓弓覺得王爺臉色不好,許是等自己審問結果等得急了,便趕緊地言簡意賅地給自家主子爺稟報了。
其實,圓弓也沒想到,這些後院的粗使婆娘居然這麼厲害,想著在飲食上神不知鬼不覺地給人下毒。
螃蟹與蜜柿果都是吃食,分開吃完全沒事,放在一起同吃卻會中毒。
什麼時候起,這王府內宅也同戰場似的了?
不但圓弓這麼想,趙昕更這麼想,他的琥珀金眸暗沉得像是有呼嘯的寒風即將刮過,問題一個接一個地砸向圓弓:“誰是蜜桃?”
“蜜桃……就是,就是原先王爺的……王爺的人!”
“什麼意思?”
“原先,呃,就是王爺您失憶的那段日子,收的通房丫頭……”唉,這些個內宅的事,讓圓弓這個粗漢子怎麼說嘛?他憋了半天,才說了這麼一句,也不知道自己說清楚了沒有。
趙昕聞言眉頭皺得死緊,心中又氣又恨的。
噢,他明白了,原來竟是莫離在他這身子裏時幹的好事!
她不是說,她是一個女子嘛,那她還收什麼通房丫頭?!
她不是說,她喜歡男人的嗎?
她不是說,她喜歡趙晅的嗎?
竟然還敢用他這健壯的身子去……去幹壞事!
趙昕心中憋悶得無法言說,可當他眼睛往內室望了望,想到方才那張慘白柔弱的小臉兒還緊密地靠在他的懷中,那麼地依賴他,在他懷裏是那麼地乖巧。
趙昕的眉頭又緩緩地鬆開了,他看了眼旁邊當柱子站著的銀鞍,冷聲說:“銀鞍,你來說,究竟怎麼回事?”
自從這真王爺的魂兒回來了以後,銀鞍自己的魂兒就有點丟了的感覺,這完全是嚇得!
前幾個月,銀鞍在莫離身邊過得太鬆散了,莫離整日笑嘻嘻地,連帶著他每日裏也幾乎不知道什麼叫憂愁與著慌。
趙昕的魂兒剛回來那陣子,銀鞍甚至極度不適應,連著出了好幾次錯,他也因此沒少被趙昕修理過。
如今,一聽見王爺喊名字,銀鞍趕緊地出來回話了:“回爺!沒有的事!王爺他,不不,王妃她,不不,就是原先那個時候的王爺,她說,她根本就沒有怎麼著蜜桃姐姐!不不,現在是寒竹,寒竹姑娘,還在老太妃那裏當差的寒竹姑娘。原先那個時候的王爺說過,她是女人,所以不喜歡女人,不想娶女人,她喜歡男人!”
在主子爺那雙洞悉一切的琥珀金眸注視下,銀鞍隻覺得壓力山大,他語氣越發混亂了,好在,終於梗著說完了。
哎,爺啊,這裏麵的事兒,實在是說不清楚啊。
以趙昕的腦子,當然是聽清楚了銀鞍所說的意思,他不但聽清楚了,還冷冷地吩咐銀鞍:“什麼原先時候的王爺,以後,就叫她王妃!本王的,王妃!”
“是!”銀鞍和圓弓同時凜然應聲,二人也同時暗鬆了口氣。先前心中那些個莫名的想法,從此刻起,應該全部打為無形。
王爺終於給那位正名了,從此以後,她與王爺一般,是他們的主子!
趙昕不知這兩個長隨的心裏所想,眼神瞟向圓弓身旁的桑軍醫,沉聲問道:“這事,你怎麼看?”
桑軍醫的麵色似乎也很凝重,他沉吟道:“回稟王爺,屬下也覺得,此事不可輕視!屬下也未曾想到,隻是幾種食物,竟然還有這般毒害人的功效。此時想來,真該讓人深思,且當引以為鑒!試想,若是有人拿這些看起來正常的食物來毒害王爺,亦或老太妃,那又該當如何?!”
“螃蟹倒也尋常,那蜜柿果又是何處而來?”越是重要的事,趙昕曆來隻會越發冷靜,此時亦如此。他置於椅靠上的手,不由緊緊地捏在了一起,渾身的氣息,也在一瞬間變得肅殺。
圓弓連忙回道:“屬下問過了,是王爺成婚那天,宮裏頭賞的!送來的人,的確特特囑咐過了,這蜜柿果單吃沒事,極是可口,隻是,它千萬不可與螃蟹同吃!方總管知道這些事,所以他特特囑咐過廚房,不要拿去給王爺和老太妃食用,以防不測。”
“那麼,也就是說,這些都是那個老醒婆特意為之了?隻因為,她想幫那個寒竹?”雖然趙昕的語調平淡無奇,立在這房內的其他三人,卻都聽出了他話中暗含的殺意。
是以,圓弓才回了個“是!”,果然,聽得趙昕冷沉的嗓音,說道:“愚蠢的女人!拉下去杖斃!”
“是!”圓弓躬身領命,似想到了什麼,他猶疑道:“那寒竹一家……”
“全部杖……”趙昕剛想直接下令,打殺了這幫膽敢暗害主子的奴才,卻猛然思及上次在冷月軒裏,他還在莫梨的女身裏時,莫離曾經為了護下那些侍衛和奴才們,不斷苦求他的場景。
哎,這個莫離,太過善良了,她不知道,這些人根本就姑息不得!
隻是,萬一她日後問起來,知道了實情之後,她會不會因此又說他是個魔鬼呢?
趙昕沒有發覺,自己越來越在意莫離的想法了。
他猶豫了一會兒才說:“全部杖責一百,若還有命在,扔到莊子上去!派人好好看著!”
對於趙昕來說,他這麼處理,已經是手下留情了,可實際上呢,一百杖下去,這些個沒有武力傍身的奴才,誰還有命能活呢?
已是夜深人靜的時刻,既然王爺再無其他命令,圓弓隻管利落地帶著人走了,銀鞍幫趙昕在新搬來的榻上鋪好了被蓋,便識趣地站到屋外守著去了。
趙昕背著雙手,站在莫離的床前,視線柔和地盯著莫離的睡顏,像個雕像一般,久久移不開步子。
她看起來是那麼地瘦弱,她看起來是那麼的嬌柔,最主要的是,她善良得實在不像個鬼!
她顛覆了自古以來,人們對鬼的所有描述!
她令他不知不覺間受她吸引,甚至,他居然不再抵觸女人,還抱了她、摸了她、親了她……
他從不知由心而生的那種悸動,滋味那般美妙,這一切,皆因她這個叫做莫離的女鬼!
隻是,莫離,京中局勢即將會有大變,北境勢必也不會安穩下去,想來,宮裏那人不日便會派我離京北去,你這個樣子,我該……怎麼對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