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我就要男人
趙昕如今是個小小的女子,對比曾經的高大男身,實在是單薄瘦弱得可以。他這樣的姿勢,在外人看起來,幾乎是掛在莫離身上的,還是十分曖昧地緊貼著的那種,問出來的話,更是讓人浮想聯翩!
一時間,包括金箭圓弓在內一眾看客,都驚訝得張嘴瞪眼無聲地定住了。
而樂珠,正在與被趙昕隨手扔在身上的長長帷帽糾纏著,無暇他顧。
隻有莫離,是真的被嚇著了!
天了嚕!被人看出來她是鬼啦?被人知道她占了別人身子啦?可這……這人怎麼這麼問話呢?她是正主嗎?難道,這正主也是個女的?不可能吧,啊?
這……可怎麼辦啊?
眼前的女子,雖然一雙眼睛閃著怒意,但那欺霜賽雪的皮膚,撲閃的長睫毛下又黑又大的眼睛,小巧挺直的鼻子,微張的紅嘟嘟的嘴巴,無不都是前世裏自己所向往的那種嬌俏可人的模樣。
若是,她莫離長成這樣,再嫁個像她現在這身子的男人,那做人真是太美好了。
莫離驚慌地看著眼前的小臉,又喜歡又糾結著,她心虛地不敢出聲,也不敢與原主推搡了。誰讓她是真的占了人家身子呢!
莫離隻好左右躲閃著,眼前小小女子幾乎噴到她臉上的唾沫,雙手緊緊護住自己的前襟,低聲說道:“你別扯啊!你放手!好好說話嘛!我這又不是故意的,我這也是沒辦法嘛!快放手啊,再扯,衣服要破啦!哎喲,姑娘,不就是個男人嘛!我還給你就是了!我還巴不得自己是個你這樣的女人呢!哎喲,你放手啊……”
趙昕聽著這話,心頭更氣了,繼續質問著:“這到底是怎麼回事?!你到底怎麼弄的?你先出來!你不稀罕我稀罕呢!我就要男人!你把男人還給我!”
莫離驚慌地看向四周,眼見著周圍的人個個眼珠子都要掉下來的看著他們二人,她隻好附嘴湊到趙昕耳邊輕聲說:“這樣的事,我怎麼好在大街上和你說嘛!你先放手嘛,我不跑,我們找個地方慢慢說嘛!啊?”
大街上眾人見此,再次齊齊倒吸一口涼氣!真是,世風日下呀!
瞧瞧,剛才還完全不認識的一對,說什麼,暈倒了有病得治,轉眼呢,就當街上演了一部女子緊抱住男人要訛上人家的戲碼。
不過呀,事情究竟怎樣也說不準啊!
你聽,那女子說什麼來著,“把身子還給我!”說不定,他們早就是相好來著!要不,怎麼還能湊這麼近講話啊!
呀,真是不知廉恥啊!
“快看這姑娘,鐵了心的要訛上恪王爺了!要不,怎麼敢真麵目示人了呢?”
“就是,長得還挺好看的!恪王爺也不虧!”
“切!好看有什麼用啊!恪王府哪裏是那麼好進的?”
“不過,這女子,是誰家的閨女啊?這膽子!嘖嘖嘖!這真是為了攀高枝兒,豁出去了!”
“有誰認識嗎?她可真不要臉,還說自己就要男人呢!”
“……”
樂珠剛從帷帽中解脫出來,便親眼看見了如此親密的一幕,再聽著眾人的議論之言,她隻覺得身上的血全部往臉上跑了。
她很想把帷帽蓋住自己,千萬別讓人認出來,可是……二小姐可怎麼辦呢?今兒,她真是太邪門了!二小姐中的邪,也太深了!不行!不管怎樣,先把她弄回去再說!
樂珠左右看看,狠狠心,走向一旁同樣手足無措正在犯難的王爺親隨,她雖不知這人是誰,但看見他和王爺是一起的。
樂珠小心翼翼地和金箭說:“這位小爺,我們……小姐犯病了,這樣……大街上也不好多說,我去把她拉開,你趕緊護著你們爺走!你看可行?”
金箭正急得沒法,今日帶的人雖不少,可都是男人,這女子雖穿的素淨,但一看也是個小姑娘,他們幾個男人怎好隨便動手去拉呢!
如今,有人終於出來認賬了,金箭頭點得跟雞啄米似的:“行行行!快些個!這犯病了,以後可要好好看著呀,千萬別再放出來了啊!”
樂珠臉漲得通紅,垂著頭也不再答話,快速地上前,將剛放開莫離準備和她商量找個地方好好說話的趙昕一把抱住,一手將帷帽往他頭上一扣,一手緊緊攬著他,用力地將他拖著離開。
樂珠真是爆發了,瞬間力量堪比女金剛,可關鍵時刻她還記著低聲勸慰趙昕:“二小姐!快回去吧!那是恪王爺啊!咱們惹不起啊!那是男人啊!您不可以這樣抱著他啊!您這樣……還讓薑姨娘怎麼活啊!二小姐你醒醒啊……”
趙昕猝不及防地就這麼被樂珠拉了好遠,可這麼難得的機會,趙昕怎肯輕易放過。他掙紮著,他怒喝著:“放開我!我找的就是恪王!我找的就是男人!你懂什麼!快放開我!”
可惜眼下,趙昕這小身子實在沒有多大力氣,樂珠人比他高,又是做慣活兒的人,他哪裏能掙脫得了呀。
趙昕一邊奮力掙紮著,猛然回頭卻看見,他的身體,正被金箭圓弓他們簇擁著帶離,他頓時更急了,當街便不顧一切地大喊起來。
“混蛋!你別走!說好的還我身子呢!金箭!圓弓!你們兩個蠢貨!連主子我也認不出來!看我怎麼收拾你們!快回來!帶我回去!帶我回王府!”
樂珠實在太想哭了!
這太太太丟人了!怎麼辦?怎麼會這樣?剛才,自家二小姐殺個人沒當回事,現在,當街要跟男人回家更沒當回事,這……讓她怎麼辦呀?
樂珠實在沒有辦法想了,隻好用盡全身力氣,把兀自掙紮不休的自家二小姐拖離當場。
剛才來時那條殺人的巷子她又不敢走,可這滿大街的人都看著她們指指點點的笑話著,如今又沒有馬車,更沒有家人幫忙,這到底該怎麼辦啊!
也不知道,是不是大小姐做了什麼法術啊?要不,怎麼二小姐忽然就變成這樣了?
樂珠那頭兒心急得想哭,不管不顧地使了渾身解數,全力箍住趙昕,一點點地往前走。
而莫離正在遭遇了正主的心虛中,卻被圓弓和金箭裹挾著,快速地離開了京鴻大街,往王府方向回去。她心中忐忑著回頭看向那小姑娘,倒也不敢再過反抗和聲張了。
“唉,這位姑娘唷,不是我莫離不守信用,我……我也是身不由己啊!你若是有本事,讓我從這男人身子裏出來,我也願意當個女人的……”
圓弓和金箭也不同程度的在莫名其妙中,這什麼人啊,膽子也太大了,竟然還知道自己的名字,竟然還要收拾自己!看來,這種小姑娘想著訛上王爺這大樹,也不是一天兩天了,連自己這種親隨,都調查得這麼清楚了!
女人哪,果然可怕!回頭得去查查!
雙方就這麼背道而去了,總算離開了事發當場。
可是,這樣大的稀罕事,這樣稀罕的大事,很快便在京城傳揚開來。
三日之後,各種版本都出來了,但主要中心並沒有偏離,好事者們還是把熱點放在了三件事情上:
一、恪王爺看似冷酷無情,實際上風流成性,不知什麼時候禍害了人家小姑娘,被當街質問!
二、一個看似寒門的小姑娘,膽子奇大,不知羞恥的當街要跟恪王爺回王府,當街抱住恪王爺求嫁!
三、世上隻要膽子大,沒有成不了的事,隻要敢在京鴻大街上等到恪王爺,說不定恪王爺就將人娶回家了!
樂珠花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自家二小姐帶離到了一處人少的巷落,可回頭一看,身後還是跟著幾個好事之徒,對著她們指指點點著。
可樂珠實在走不動了。
她拔了頭上曾經殺人的銀釵下來,自己撕了一些袖子角下來,隨意綁了頭發,將銀釵子遞給巷子頭一個賣花的老婆子,懇求道:“這位大娘,我家小姐犯了病,我實在沒有法子了,這釵子做個酬勞,勞煩大娘幫我雇一輛車來,可好?”
那老婆子看看樂珠身後的一些閑漢,再看看被樂珠緊緊攬著還在不斷掙紮的趙昕,善心地點點頭去了。
樂珠這才算雇得了街上最廉價的騾車,不管不顧地把趙昕弄上車,拉回了承恩伯府。
一路上,樂珠怕那些個閑漢跟著她們,還讓趕車的多繞了好些路,把身上僅剩的五兩銀子都花完了,才算有驚無險地回了伯府。
可樂珠也不敢聲張,拖著趙昕走的後門。
在後門守門婆子驚詫的眼神中,樂珠硬把趙昕拽進樹雪齋,然後一屁股坐在地上,喘著氣吩咐院子裏的小丫頭:“去!快去!請薑姨娘來!”
等薑姨娘跑來一看,主仆兩人都是異常狼狽地坐在地上,樂珠披頭散發、狀如瘋婆自不必說,她那一向溫雅的女兒,那衣扯鞋歪的樣子,簡直不忍卒看!
薑姨娘緊張地蹲下來問:“這是怎麼了?你們不是和大小姐一起去銀樓的嗎?怎麼弄成這副樣子回來了?”
樂珠還沒有來得及出聲,趙昕已經氣怒地大喊道:“送我回去!送我去恪王府!我跟你說過多少遍了,我就是要找那個男人!”
好,不用解釋了!
樂珠坐在地上,努力咽了口口水,看向目瞪口呆的薑姨娘,好一會才說得出話來:“薑姨娘,……二小姐就是出了這個事……”
樂珠把大街上二小姐抱住男人不放的事細細說了,隻是,殺人的那事兒,樂珠還是隱瞞了沒敢出聲,這中邪深到敢殺人……
樂珠不確定,她把這事說出來後,自己個兒會不會被承恩伯府直接給賣了!
饒是如此,薑姨娘聽完也是一頭的冷汗。
這……太邪門了!
那可是恪王!能隨便抱上人家嗎?要是恪王也能隨便抱,也輪不到承恩伯府的庶女啊!自家女兒性子向來膽小,什麼時候成這樣了?
薑姨娘和樂珠一樣,不約而同地將事情怪到了大小姐莫棠的身上。
但見薑姨娘一把抱住趙昕,心疼地問道:“梨兒,可是你大姐對你使了什麼壞?好端端的,你怎麼會想要……去恪王府?你可知道,恪王是什麼人?那可是殺過不知道多少人的殺神!我就說無緣無故的,她竟然願意帶你出街玩,原來卻是沒安好心!好端端地出去一遭,竟成這樣了!我的兒啊!”
趙昕本欲再鬧,可薑姨娘又是同他剛醒來時一樣,緊緊地將他抱在懷裏,嵌在她的胸前柔軟之中溫聲撫慰,洗漱、換衣、喂食種種,滿眼的憐愛,滿心的疼惜。
這一日,趙昕寄居的這副小身板著實累著了,不知不覺中,他便在薑姨娘地細細撫慰下睡著了。
等到他再醒來時,早已是深更半夜了。
周遭安靜極了,隻有薑姨娘半倚半靠在那床頭,一盞小小的孤燈下,薑姨娘衣未解帶,一手托了自己的頭,一手尚拉著愛女的手,瞌睡中還深皺著眉頭。
趙昕見了這情景,滿心的憤慨也隻好一點一點地消融了,他知道這次機會算是泡湯了,無論他再怎麼鬧騰,承恩伯府也不會把他送到恪王府去的。
哎,隻好再等機會了!
好在,這薑姨娘已經答應他了,會想辦法去龍安寺的,而今日,最起碼他也知道了,他的身子還過得好好的呢!
不不不,不能想到那個占著他身子的鬼!
太讓人氣憤了!太離奇了!
不能想!
趙昕努力壓下心頭的怒氣,看一眼麵前的中年婦人,有些依戀有些糾結地又睡下了。
而丟下妹妹的莫棠,根本想不到,自己那個膽小如鼠的庶妹,會先行離開。等她們在錦繡衣莊出來不見人影時,心中也開始害怕了。
到底是同府姐妹,若是莫梨出了什麼事,即將出嫁的莫棠也會沾上不好的名聲。
莫棠隻好派人四處尋找,花了不少時間不少銀子,連銀樓都沒有再去,還聽說了一個疑似妹妹的女子訛上恪王爺的笑話。
而錦繡衣莊的附近巷弄又出了樁命案,周遭被官府差役圍著,不準通行了好久,等她們能離開時,已是近晚了!
總之,本想嚇嚇庶妹的,最終辛苦難堪的卻變成了自己,莫棠內心氣憤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