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太醫顯然很久之後才平靜心情去聽她的脈搏，因為在此期間那個瘋女人一直朝他呲牙咧嘴的咕噥個不停。
半晌之後太醫鬆開了手，起身搖搖頭歎了一口氣說道：“失心瘋，患病多年一直沒有得到醫治，現在想要治好是不可能了。”
葉蓉毫不意外地點了點頭，這個女人這幅樣子要說沒瘋才不可能，便問道：“看這個情況也是很難治好，但有沒有什麼法子能讓她稍微安靜一些，不要如此的狂躁。”
太醫擰著眉頭看了那瘋女人許久又看向葉蓉問道：“太子妃跟此人相熟嗎？若是無關緊要的人微臣勸太子妃還是不要管了。”
葉蓉望著他欲言又止的臉色問道：“為何如此說？”
“太子妃有所不知。”太醫臉上露出一絲為難的神情，“這名老宮女從前得罪過當今的皇後娘娘眾所周知，隻不過皇後娘娘心地善良，不與她計較但也沒有管她，任由她在這宮中一天比一天的瘋下去，這態度明顯就表明了不願意讓任何人幫她，太子妃又何苦淌這一渾水。”
“還有這樣的事情。”葉蓉凝了凝眉，片刻後又搖頭說道：“但這也不可能，如果她真是得罪了皇後娘娘，並不是皇後娘娘不與她計較她就可以不獲罪的，若真是如此，這宮中還有何規矩可言？”
太醫沒有想到葉蓉竟然如此敏銳，愣了一下一下解釋道：“確實是微臣的表述有誤，其實也不算是她得罪了皇後娘娘，而是她以前的主子得罪過皇後娘娘，她那位主子早就已經不在人世了，留下她一個瘋女人，在這宮裏天天瘋瘋癲癲的，皇後娘娘不管她但不代表真的不計較，誰會多管閑事去幫一個可能會得罪皇後娘娘的瘋女人。”
葉蓉微微出神，望著床上那個滿頭白發滿臉溝壑的老人說道：“皇後娘娘睡不下心腸怎麼會遷怒一個瘋了的宮女，再者說她這樣瘋瘋癲癲的鬧下去也不是辦法，你就當讓她安靜一些，給他開一些讓她平靜下來的藥，你放心，要是皇後娘娘真有怪罪的意思，我一律承擔。”
“太子妃都如此說了，微臣隻好遵命。”太醫拱了拱手又彎下腰去查看瘋女人的其他症狀。
太醫根據症狀開好藥之後領著那名內侍前去拿藥，葉蓉跟張嬤站在床前，瞪著眼睛看著床上昏昏欲睡的瘋女人。
“太子妃此番幫了這一個老宮女，就是因此得罪了皇後娘娘恐怕得不償失。”張嬤在一旁淡淡的說道，雖然嘴上的話是這樣說，但她望向那個老宮女的眼神中卻充滿了同情。
在這個宮中沒有一個好的主子，就容易落得這樣的下場，大半生在這個地方舉步維艱地度過，張嬤看著也忍不住感同身受。
葉蓉轉頭望著她，手拍了拍她有些佝僂的肩膀說道：“若是皇後娘娘真是像大家說的那樣，寬厚仁愛是不會計較我出手幫助這個老宮女的，但若她不是我更沒有什麼好放在心上的了。”
張嬤原本就說的口是心非，現在聽葉蓉如此說，有些傷感的點了點頭：“這樣說也有道理，隻是一個老宮女而已，皇後娘娘應該也不會關注到這種小事。”
葉蓉看了看這間屋子亂七八糟的擺設和厚重的灰塵歎了口氣，讓張嬤去找了幾個宮女過來收拾，特意叮囑了那個內侍每天給這個老宮女送些吃的。
直到最後他們準備離開的時候，一個內侍端著藥湯給老宮女喂藥，隻不過他喂一口那老宮女便往外吐一口，喂半天也沒喂進去。
葉蓉皺了皺眉走過去，將內侍手上的藥碗拿了過來。
內侍看她一眼立刻會意，讓到一旁，葉蓉坐在床沿旁垂眸望著那宮女，麵色不善的說道：“被捆著很難受吧，如果你再敢往外麵吐一口藥，我就一直捆著你。”
那老宮女睜著兩顆渾濁的眼睛望著她嘴裏嘰裏咕嚕的說了一大串含糊不清的話，葉蓉盯著她一字一句道：“你敢吐一口我就多關你一天，你自己決定吧。”
葉蓉說完便舀起一勺藥喂進她的嘴裏，眼看他又要往外吐，葉蓉便扯起一盤的麻神示意給他看，臉色陰沉十分嚴肅。
那瘋女人瞪著眼睛看了她一會兒嘴裏的藥將吐不吐的含著，過了一會兒，藥便自然而然地流進了她的喉嚨裏。
葉蓉滿意的點了點頭，又重新舀起一勺喂她，隻不過每喂一次都要假裝威脅她一回，她才肯乖乖的把藥咽下去。
這碗藥喂了有半個時辰才完全喂下去，葉蓉起身把碗放到一旁，歎氣道：“隻能專門差個人來，每天給他喂藥了，不這樣恐嚇他，恐怕她的藥也喝不下去。”
葉蓉轉身望著她，發現那個瘋女人正一臉平靜地望著她，一副沉思的樣子，葉蓉不禁有些困惑，正想說話，那個瘋女人又忽然張牙舞爪地掙紮起來，一旁的內侍嚇得後退了好幾步。
“果然是個瘋子。”葉蓉搖了搖頭，對旁邊的內侍交代了幾句便離開。
剛走到門口便聽到瘋女人忽然安靜了下來，她一回頭就看到那個瘋女人小聲的說道：“太，太子妃……”
葉蓉微微凝眸，歎了一口氣說道：“我不需要你們如何的照顧她，隻要每天按時給她喂藥，按時給她吃就行了，就這樣簡單的兩件事，如果被我發現還有人陽奉陰違我就讓他去冷宮幹活。”
屋子裏的兩名內侍連忙點點頭，跪下應了。
在這個屋子裏折騰了許久，重新回到宮道的時候，已經夕陽西下遍地餘暉了。
葉蓉沉重地歎了一口氣，一邊拐向東宮的方向，一邊說道：“剛才隻喝了一碗藥，老宮女就平靜下來了，如果這藥長期喝下去，說不定她的神智還有救。”
“這種事隻能聽天由命了，你已經盡力了。”張嬤在她身旁溫和的勸慰了一句，喃喃說道：“其實她恢複了神智也已經是垂老的年紀，況且說不定她現在這個樣子比她未失智之前還要過得好些呢。”
這句話如果放在以前來聽，葉蓉一定覺得荒謬，但放在這個偌大寂靜的宮中，卻又無比的合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