項堅點了點頭,正要說話,門外的內侍進來通傳寧貴妃已經到了。
楚王臉上的笑意頓時消失,看了一眼項堅說道:“堅兒就先回去吧,此事我定會給你一個交代。”
“多謝父皇還兒臣一個公道。”項堅起身拱手告退,迎著對麵走來的寧貴妃,目不斜視的離開了。
寧貴妃似乎正想說些什麼,結果項堅看都沒看她一眼,讓她又憋了好一肚子的悶氣,一聲不吭的走到楚王身前。
太尉看了寧貴妃一眼,便自覺的向楚王告辭離開。
寧貴妃來之前就聽到了風聲,項堅向楚王請求處罰她的事情在整個內宮早就已經傳的沸沸揚揚,她正想讓前朝的大臣上折子駁斥太子,沒想到楚王的傳召來得這麼快。
她恭恭敬敬的朝楚王行禮,裝作一無所知的朝他問道:“陛下,這個時候不知道傳召臣妾有何事?”
楚王想了想,還沒開口說話,她就轉身朝身後不遠處侯著的宮女說道:“還愣著幹什麼,快把我給陛下熬的馬蹄羹端上來。”
楚王的話隻得又咽了回去,默不作聲的看著寧貴妃十分殷勤的端著馬蹄羹放在他麵上,還仔細的散了散熱才對他說道:“剛熬好的,陛下小心些。”
盛情難卻,楚王隻好拿起一旁的勺子,略微喝了幾口,卻不知為何喝不出任何味道,又草草放下了勺子。
“寧貴妃,太子一事你應該知道了吧?”楚王雖然覺得因為一個平民廢掉一個貴妃的位份有些矯枉過正,但是他已經答應了項堅,自然沒有閉口不提的道理。
寧貴妃早有準備,聽到楚王這麼問心頓時涼了半截,硬著頭皮回道:“臣妾聽說了,實在不放在心上,太子雖然任性,但是行事一向有分寸,怎麼要求陛下做那樣的決定呢。”
要是楚王剛剛認識寧貴妃,可能還真會覺得這個女人實在過於單純簡單了,但是這一套說辭放在他認識了二十年,掌管六宮這麼多年的寧貴妃身上,就顯得欲蓋彌彰了。
他嘴裏馬蹄羹的味道這時才漸漸彌漫散開,他略微回味了一下,說道:“太子說你隻手遮天,夾雜私怨,差點害得他的至交好友求救無門致死的事情,你怎麼說?”
早在太子勃然大怒,提出要出宮親自去解救葉闌珊的時候楚王已經將來龍去脈調查得清清楚楚了,對寧貴妃這一問,也隻是循例問問而已。
寧貴妃確實可以說她是為了太子理政著想,但是她究竟是什麼心思,路人皆知。
果然,隻見她眼中包含委屈,盈盈下跪說道:“陛下,當時臣妾確實不知道是他的好友來求救,隻一心念著太子用心理政不容易,這才不讓人去打擾他,萬萬沒想到還有這麼緊要的事情,這樣說來確實是臣妾思慮不周了,下次再也不會了。”
楚王望了她一眼,手指在勺子一旁敲了敲,說道:“剛才朕已經同太子商議過了,太子堅持認為你心懷叵測,用心不良,已經請朕暫時罷免了你皇貴妃的位子。”
寧貴妃怔楞片刻,還沒來得及求情楚王已經打斷了她,說道:“堅兒的脾氣你不是不知道,你也不是十幾歲不懂事的女子,而是他的長輩,有矛盾不去化解,反而步步激化,朕也不知道該說你愚蠢還是霸道慣了。”
寧貴妃麵無人色的望著他,咬牙道:“陛下,臣妾怎敢跟太子殿下比霸道,隻不過因為多管閑事,因為一個百姓,他就能讓陛下罷了臣妾的位子,臣妾怎敢說自己霸道?”
“你也不必覺得心中不平。”楚王側身看向她,平靜的說道:“朕靠在華兒的份上提醒你,堅兒是儲君,若他是心胸狹隘之人,大可以登上皇位之後再料理你泄憤,但他現在隻想在朕這裏要一個公道。”
寧貴妃一言不發的望著他,心裏一怔,項堅是未來的儲君她怎麼會不知道,就是因為知道,她才夜夜不得好眠。
楚王道:“所以朕說你愚蠢,你現在安安分分的做皇貴妃,百年之後太子也會讓你安安分分的當皇太妃,你現在觸怒他,除了一時意氣能得到什麼?將你拉下皇貴妃的位置的人不是太子,是你自己。”
他極少將話說的這麼明白,但他不說的這麼明白,恐怕寧貴妃一輩子也想不明白這個道理,項堅怎麼對待寧貴妃他不在意,隻是中間還有一個項宣華。
項宣華也是他唯一的女兒,雖然不比項堅,但是也是他看著長大的,沒有不疼的道理,因為寧貴妃,項堅跟項宣華不僅不見兄妹之情,反倒跟個仇人似的。
寧貴妃跪坐在地上,臉色陰沉,深吸了一口氣說道:“陛下已經有了決斷臣妾說什麼還有用嗎?是臣妾錯了,誰叫臣妾撞上太子這尊大佛。”
她語氣尖酸,似乎突然忘記了自己是在楚王的麵前說話,楚王自覺一番話說的推心置腹,沒想到換來她這麼一句話,當即拍著桌子怒道:“朕跟你說再多也是廢話,當初就不應該把華兒放在你身邊教養,到如今反而讓朕操心!”
寧貴妃被駭了一跳,連忙磕頭說道:“陛下息怒,是臣妾口不擇言了。”
楚王卻已經不想再跟她多說,擺手說道:“將皇貴妃的頭冠留下,回去等詔書吧。”
寧貴妃心裏一沉,卻不再多說什麼,磕頭謝恩之後將頭冠摘下來放在地上,麵如死灰的離開了。
等她背影消失之後,楚王才盯著那頂頭冠說道:“將頭冠送回內務府,讓他們擬好詔書過來。”
內侍應了一聲,小心翼翼的捧起地上的那頂頭冠,腳步匆匆的往殿外走去。
他快步引到門口時才發現寧貴妃就站在台階下,眼睛還頂著他手中的頭冠,他心裏一驚,將頭低得更深了,默默加快了腳步。
寧貴妃望著內侍遠去,落寞的臉上劃過一絲陰狠,狠狠嗬斥了一句跟著她的婢女,獨自一人往前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