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九嘯聽了腳步微微一頓，問道:“暗線說帶走葉闌珊的可是一個妓院老鴇？”
奚水應道:“確實無誤。”說完又一砸舌，略帶同情的說道:“不會那老鴇覺得葉闌珊生了副女相就把他當女的擺弄吧？太慘了吧。”
燕九嘯的眉頭皺的更深了，說道:“立刻讓所有人助太子的人去找，一有消息立刻來報。”
奚水忙點了點頭，或許對葉闌珊的豔遇多了幾分同情，立刻就往酒樓外去了，太子現在沒法離開京都正在請命，若是主子留下葉闌珊得了太子這個人情也是多一分籌碼。
燕九嘯端坐於酒樓靠窗的座位上，冷眼瞧著樓下來往的人，不知不覺捏緊了手中的酒杯，他總覺得他遺漏了什麼東西，這樣不受他掌控的感覺讓他莫名有些不耐煩。
葉蓉也不知道在這種隨時就要沒命的情況下她是怎麼兩眼一閉就睡著的，反正她一睜開眼睛的時候，就到了她該接客的時候。
說什麼將養的一天，根本就是讓她能夠把氣喘勻好好去賺銀子，但是問題是她感覺氣都沒有喘勻。
房間進來了兩個丫鬟，她們神情麻木的把房間裏的浴桶裝滿熱水，然後看也不看葉蓉一眼就把她扔進了水裏開始搓洗。
葉蓉感覺到她們手上的勁倒吸了一口涼氣，忍不住擰著眉說道:“兩位姐姐下手輕一點，我身上的傷還沒好。”
兩個丫鬟都不理她，但是下手明顯輕了一些，葉蓉便吐出一口氣說道:“多謝。”
她身上蒸汽縈繞，微微放鬆了一些她緊繃的神經，湧上來一股疲憊，葉蓉忍不住想要不是她身處險境，身上還有兩雙手動來動去，這樣倒是很舒暢。
可是沒舒暢一會兒，她就被拉了起來，兩個丫鬟將她身上的水漬擦幹，將捧進來的羅紗裙給她套了上去，然後就按著她在銅鏡麵前坐了下來。
葉蓉從鏡子裏打量她們兩個，問道:“不知道兩位年紀多大，看起來比我還小些，我這貿然叫姐姐的也不太合適。”
意料之中，也沒有人回答她，葉蓉懷疑從始至終她們兩個眼裏隻有她的身體還有頭發，壓根沒發現她還是個人。
恐怕也是挨過不少教訓才能達到這種無人的境地，葉蓉歎了一口氣，堅持不懈的問道:“不知道兩位等會要將我帶到哪去？”
終於其中有一個個頭稍矮一些的丫鬟眼珠轉到她臉上停頓了一會兒，葉蓉竟還笑的出來，她繼續說道:“我是被他們從京都拐過來的，身上還有傷，感覺自己也過不了多久了，還真不想死之前被惡心一回。”
“這怎麼由的了你？”稍矮的那個丫鬟忍不住說道，一旁的丫鬟聽到她開口就像是被針紮了一下連忙警告的看了她一眼，麵色驚慌。
稍矮的丫頭捂了捂嘴，繼續低頭替葉蓉梳理頭發，不再多說一個字。
葉蓉歎了口氣，“我知道由不得我，但是我要是身子髒了，都沒臉去見我地下的丈夫，他去世得早，狠心拋下我一個人，如今我落得這個下場，也不如死了幹淨……”
葉蓉原本是一通鬼話，但是說著說著竟想到自己可能真的命不久矣，念著沈氏他們，落下了幾滴眼淚。
稍矮的丫鬟不動聲色的同情的看了她一眼，流露出一種無可奈何的神情，隻是遞給了她一張巾帕說道:“別哭了，我要給你上妝，等會兒哭花了臉。”
葉蓉抹了抹眼淚，吸著鼻子說道:“你化吧，我不哭了，一個將死之人，怎麼還能連累你們呢。”
丫鬟靜默的看了她一眼，一言不發的對著她的臉開始塗塗抹抹。
這兩個丫鬟動作麻利，也不知道操弄過多少回這樣的事情了，很快就將葉蓉收拾得恍然一新。
葉蓉看著鏡子裏的人，杏臉桃腮，顧盼生輝，確實比她平時不修邊幅的樣子兩眼許多，隻不過她難得亮眼一回——竟然是去送死的。
那個丫鬟出門之前給她留下了一支頭簪，葉蓉小心翼翼的把它握在手中，她不能要求一個同樣命苦的丫鬟為她坐些什麼，這個頭簪已經是來之不易。
她被帶到一個跟她之前所在的房間相差無幾的地方，永娘過來安置她時眼前一亮，拖著她的下巴感歎道:“你要不是個命短的，說不定可以到我的樓裏好好混混了。”
葉蓉也衝她笑了笑，動了動嘴皮，“可惜了。”
永娘收回手，打量了一下她頭上的發飾，沒有一根細軟之後才放心說道:“今晚上這位好好伺候著，要是客人滿意，明天我就給你請大夫。”
葉蓉緊緊握著發簪，麵無表情道:“多謝。”
永娘理了理她的服飾，誌得意滿的走出了房間。
葉蓉按了按胸口，深吸了一口氣，韜光養晦般靠在一旁靜靜等待著這一生最後的一點時光過去。
說來好像也不怎麼虧，至少這輩子多了一個真心愛護她的母親，還有百度，雖然他早已經離自己遠去，但是至少她感受過那份全心全意的愛護。
還好沈氏身邊還有鄭東林，隻是希望她離開之後，沈氏不要那麼難過，至於報仇的話，葉蓉不自覺笑了笑，項堅那個性子，她不擔心沒有人幫她報仇。
正當她仿佛看到她死後的光景一幕一幕浮現的時候，門冷不防的被人推開了，葉蓉正坐起來，冷眼盯著門口。
“小美人。”一聲輕浮浪蕩至極的聲音傳了過來，葉蓉看著那身材堪比容誌，人頭豬臉的人朝她走過來時忍不住一陣惡寒。
這體型，別說她身上有傷，就算她活蹦亂跳也能被活活壓死。
葉蓉扶著床杆站了起來，手裏緊緊攥著那根發簪，手心已經溢滿了冷汗，卻不動聲色的望著那人說道:“公子有些眼熟啊。”
何止眼熟，簡直跟容誌那頭豬一樣讓人惡心。
那豬臉聞言微微一愣，手往自己臉上摸了摸，頗有些得意的笑道:“莫非小美人從前就見過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