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王擺了擺手，手指點了點寧貴妃，冷聲道：“你來說。”
寧貴妃確實養了不止一批死士，但是對這次的事情一無所知，便覺得冤枉，但看楚王失望的眼神，心就冷了半截，沉聲到：“臣妾沒有派人跟蹤過太子。”
項堅漠然的笑了笑，道：“屍體尚在，父皇可以去查，你也可以讓你養的那群狗去看看。”
楚王微微皺眉，輕聲道：“堅兒，慎言。”
寧貴妃先是湧上來一口氣，但是看項堅篤定的神情，忽然想到這些日子胡作非為的項宣華，當下沉默不語，微微垂下了眸子。
寧貴妃都不說冤枉了的時候，通常是沒得狡辯了，項堅冷哼一聲：“那些死士就當是為你償了命，我放過你這一回，你們膽敢再打主意到我身邊的人身上，休怪我不客氣。”
他的語氣十分冰冷且不容置喙，少了從前的急躁，反而多了一份肅殺之氣，讓人隻聽他的聲音便有些不寒而栗。
他說完給楚王行禮告退，不管怎樣，他對楚王一直都是敬重有加的。
項堅離開之後原本臉色難看的楚王卻欣慰的笑了，他輕聲道：“這麼多年，堅兒總算有了些長進。”
寧貴妃都快冒出火來了，不敢直接出言頂撞，便嗲著聲音道：“陛下，你說的長進就是由著他欺負臣妾嗎？”
“欺負？”
楚王打量了她一眼，敲打道：“哪回堅兒會無緣無故的找你的麻煩，他好不容易有個朋友，你派人跟著他掃興做什麼？”
寧貴妃被他問得一愣，又不知道項宣華這麼做的原由，隻能認下了這個啞巴虧，低著頭不說話。
楚王歎了一口氣，放軟了語氣說道：“萱兒現在也快成婚了，你得好好做個母親的樣子給她看看，這些天她在燕太子那裏動了多少手腳，朕不好說你做母親的也不知道管管。”
寧貴妃即使憋屈的七竅生煙也生生咽了下去，應道：“臣妾知道了，定會好好管教的。”
“也別太嚴厲了。”楚王起身抖了抖衣袖，淡淡的補上一句，不緊不慢的往殿外走去。
殿中漸漸恢複了寂靜，許久之後，寧貴妃突然拿起案上的一隻花瓶在地上摔了個粉碎，瞪著眼睛看著空蕩的殿口。
項堅去寧貴妃那裏略微撒了點野之後就大搖大擺的回宮了，雖然不知道寧貴妃為什麼會對葉蓉感興趣，但是他也不打算深想。
不過是婦人心思罷了。
他往高樓的台階下走去，忽然看到一個頎長的身影正好從花園處走了過來。
這個地方通常連侍衛都來得少，他戒備的仔細看去，隻見那個身影從宮牆的陰暗處走了出來，明亮的燈火瞬間就爭先恐後的鋪滿了他的臉，亮出一張俊秀無雙的臉來。
項堅不自覺的鬆了一口氣，這是他第二次單獨碰上燕九嘯，由於上次的印象不錯，這回他便主動迎了上去。
他三步做兩步的跑了過去，弄出的動靜實在聾子也能抬頭看上一眼，偏偏燕九嘯像個十輩子的聾子，餘光也沒掃過他。
項堅好似天生不怕人的冷淡，依舊高高興興地迎了上去喊道：“燕太子。”
他的聲音在這條冗長的宮道回蕩了好幾回，燕九嘯感覺至少同時有五六個人叫了他，頓時不耐煩的皺了皺眉道：“我沒聾。”
項堅走在他身邊，看他行動間風度翩翩，即使不說話也有種不怒自威的氣勢，任何人一看就知道“惹不起”。
他有些羨慕又疑惑的問道：“你天生就這樣嗎？”
這句話問得莫名其妙，偏偏燕九嘯隻是看了他一眼便知道他的意思，也莫名其妙的隨口回道：“或許是。”
項堅忽然笑了，變本加厲的朝他靠了過去，往花園那邊看了一眼，譏誚道：“隔三差五就要見到項宣華，你怎麼還受得了。”
燕九嘯聽到這句話倒是有了些反應，皮笑肉不笑的說道：“這倒要感謝太子三番兩次救我於水火了。”
上回太子鬧了坤懿宮他跟楚王閑聊兩句就回去了，今天公主設宴，他剛到公主就聽說太子氣勢洶洶的去找寧貴妃，也緊趕了過去。
燕九嘯把她走前說的一堆“你一定要等我回來”之類的話一起當成風吹走了，轉眼間就閑庭漫步的從花園走了出來。
雖然一出來就看到了項堅，但算來確實是他三番兩次的插柳解救了自己的耳朵。
項堅好半晌才聽出來他的言外之意，當下啼笑皆非，想到剛才的事情一時笑意收斂了許多，說道：“這倒是本殿下的無意善舉，你不需過於感懷。”
燕九嘯搖搖頭，對楚國太子與生俱來的天真與無賴無言以對。
但是項堅卻不管他在想什麼，自顧自的說道：“上次壽宴我帶來的朋友你還記得嗎？寧氏那麼瘋婆子竟然把注意打到她身上了，還好被我發現了，這不是公然踩我的臉嗎？”
燕九嘯略微回憶，想到了那張緊繃秀氣的臉，心道：“記得，我還喂了他兩筷子的菜不知道你記不記得。”
他雖然沒有說出來，但是他當時隻是出於挑釁項宣華才做出的舉動，眼下看來她還真去找麻煩了，隻是太子的氣撒錯了人罷了。
燕九嘯對這件事並不太感興趣，項堅說完之後打量了一下他的神情，一臉“果然如此”的說道：“你果然不記得的了，當初我還說你們有些相像，現在看來相像的人是沒辦法做朋友的。”
燕九嘯跨出了宮門，將也要跟著他一起跨出來的項堅攔了回去，提醒道：“太子，再往前走就出宮了。”
“那有什麼打緊。”項堅理所當然的說道：“我們認識這麼久你還沒請我去你住的地方做客，擇日不如撞日，反正今日我也沒什麼事。”
燕九嘯再次將他興高采烈的步子攔了回去，默了半晌，冷聲道：“我有事，我住的地方也不需要客人。”
他淡漠的表情和這句毫無溫度的話仿佛足以將世間任何一種熱情澆涼，項堅的臉上了不意外的閃過一絲失望。
燕九嘯鬆開手，正要轉身項堅突然說道：“好吧，那說好了，下次我再過去。”
他高興的笑了笑，仿佛燕九嘯剛才說的是“歡迎光臨”那種喜慶話。
聾子嗎，沒聽到他剛才說的話？燕九嘯凝著他的背影，轉身就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