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也難怪他,即使是車夫也是分三六九等的,像他這種專門為皇族策馬的車夫,在人前自然也是備受尊重的。
當然了,在這個位子上,趨炎附勢是常態,察言觀色更是吃飯的本事。
隻不過這一回他好像失覺了,燕九嘯隻是看了一眼就放下車簾,冷淡的說道:“你以為本殿下什麼都吃嗎?”
車夫隔著車簾背脊上都竄上了一股寒意,頓時不敢再多話。
燕九嘯在馬車上凝神了半響,忍不住想到,若是她現在還在,也應該想把糖坊開到京都來吧。
隻可惜物是人非,再怎麼相像,終究不是她。
馬車駛到了皇宮外,燕九嘯不疾不徐的從馬車上下來,注意到一旁一輛黑木鏤花的馬車,淡淡掃了一眼問道:“太子也進宮了?”
車夫聞言也便那輛馬車看了一眼,應道:“應該是回宮了,這幾日太子殿下常常不見蹤影,這回陛下可是發了火讓他回宮。”
燕九嘯微點頭,不再說什麼,往宮中走去,剛剛走進宮門,一陣急促的腳步聲朝他的方向奔來。
燕九嘯微微皺眉,望著歡喜著朝他奔來的女子,微微錯開了她伸過來的手說道:“公主出於內宮,這樣跑出來不怕責罵?”
項宣華把嘴一撇,佯怒道:“這有什麼關係,人家好幾天沒有見到你了,再說本公主想去哪裏就去哪裏,誰還能多說什麼不成?”
她說著又想去挽燕九嘯的手臂,隻不過燕九嘯往前走去錯開了她的手還冷下了臉,他帶著一絲不悅說道:“你我尚未成親,公主應該知道我並不喜歡逾距地女子。”
“九嘯!”項宣華毫無辦法的望著他的後背,終究不敢再把手糾纏上去,但是心裏難免不痛快。
雖然說燕九嘯同意跟她成親是她幾乎以死相逼換來,但是他整天這樣油鹽不進的樣子簡直讓她看得牙癢癢。
她好歹是一國公主,長得至少在整個楚國也是數一數二的,燕九嘯卻從來沒有待見過她。
項宣華忍了又忍,最後還是跟了上去,不就是成親嗎?她等了那麼久,兩個月難道還等不了了?
她跟在燕九嘯身後,雖然不敢靠近,但是嘴上的噓寒問暖路上就沒有停下來過。
她問的那些問題看起來家常,但是卻藏著自己的小心思,女子對這些事總是有種天生的多疑和樂此不疲。
燕九嘯心裏自然清楚,更覺厭煩,隻礙著情麵應了幾回,就加快了腳步。
他這次入宮是楚國皇帝的邀請,但是憑前幾回的經驗他大致清楚不過是項宣華的意思罷了。
楚國皇帝愛女如命,即使未嫁出去的女兒三天兩頭要跟未婚夫婿見麵他也沒辦法拒絕,顧不上旁人的閑話將燕九嘯請進宮來。
這對燕九嘯來說也並不是什麼壞事,楚國皇帝越是心疼寶貝女兒,他越是有依仗拿捏。
隻不過今天楚國皇帝還沒來得及跟他假裝閑扯一些什麼正事就急衝衝的往後宮趕去了。
後院多是非,皇家後院更加不必說了,燕九嘯沒那個探奇的興趣,他隻需要在這個宮裏浪費一整天的時間就算應付完事了。
隻不過項宣華可不那麼想,她從內官的口中得知,是因為太子跟皇貴妃起了爭執,太子盛怒,皇帝才趕過去的。
皇貴妃是項宣華的生母寧氏,母女兩受盡皇帝的寵愛,太子卻是先皇後的遺子,也是唯一的皇子,之所以皇貴妃還沒有變成皇後,全是因為太子的極力反對。
項宣華跟太子項堅素來不合,話還沒有聽話就認定自己母親受了欺負,當下求著燕九嘯跟她一起過去。
燕九嘯不知想到了什麼,略坐猶豫竟破天荒的同意了,惹得項宣華以為他對自己動了惻隱之心,一路上光顧著跟他哭訴太子如何針對他們母女。
燕九嘯隻聽不語,對於麵前假模假式可憐巴巴的項宣華更多了一層反感。
這楚國宮裏若不是皇帝膝下子嗣單薄,隻有太子一個皇子,現在的太子恐怕早就已經不是項堅了。
由此可見皇帝對後院手段還是有些了解的,否則太子也難安全活到今日。
轉眼間兩人已經來到了皇後的寢宮,燕九嘯抬頭一看,和坤宮三個大字熠熠生輝。
寢宮裏頭已經吵的不可開交了,之間楚王一個頭兩個大的坐在主位上,麵色無比糾結隱忍。
旁邊有個頭頂雲紋金冠,身著明黃色蟒紋錦袍的俊秀少年一腳將麵前的椅子踢翻,語氣嘲諷道:“貴妃娘娘派頭真大,還沒成皇後呢,就想著住進和坤宮,鳩占鵲巢也沒有你這樣偷偷摸摸的。”
太子這段時間不常在宮裏,皇貴妃早就盯上了和坤宮,隻有太子堅決不肯,這回趁著太子不在就想著直接搬進去,沒想到太子聽到消息直接就趕了過來,言語羞辱毫不留情。
坐在皇帝身邊抽抽噎噎一身牡丹花紋紅色衣裙的夫人就是皇貴妃寧氏,她聽了太子的話氣的話都說不出來,隻委屈的伸手指著太子點了點,又哭了起來。
“太子,貴妃也是喜歡這個寢宮……”皇帝猶豫著開口,“何況這裏空著這麼多年了,空著也是空著。”
站在殿外的燕九嘯聽到這句話眉頭不經意的一蹙。
太子仿佛被當頭潑了一頭冷水,隻不過隻停了一瞬,便聳了聳肩,正色道:“父皇,您要寵妃可以,但是也該注意分寸,這宮裏這麼多寢宮難道容不下她?她非要住這和坤宮未免也太——”
太子收了聲,用嘴型做出了三個字形,不要臉。
寧氏氣急敗壞的站了起來,再也哭不下去了,隻不過她還沒說話,項宣華已經氣衝衝的走進了殿中,直接跟太子掐上了。
“先皇後已經走了這麼多年了,你一直不同意我母親封後,我母親有多說一句嗎?現在他隻不過想住和坤宮有什麼不可以,你懂什麼叫先皇後嗎?先就是已經去世了,她早就去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