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光大亮的時候,首領終於下令休息,這裏已經屬於邊疆,所以經常可以遇到巡邏的將士。
首領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煩,這兩天都是白天休息,偶爾趕路,晚上則是片刻不停的趕路。
這樣的趕路方式,果然避開了很多將士的巡邏,葉蓉在心裏粗粗估算了一下,已經幾乎一天沒有突然躲避了。
休息了一整個白天,之前離開的探子終於回來了,渾身都是血,看上去很淒慘。
“老大,楚國邊防軍大換血,之前咱們認識的那個,早不知道調到哪裏去了,我想著再使點錢買通一個人,趁著夜深人靜的時候把咱們放出去,結果我剛說了沒兩句,就有一群人圍過來要抓我,要不是我腳程快,怕是跑不出來了。”
說完,探子力竭昏迷了過去。
首領吩咐人將他帶下去救治,一邊思考著離開的對策。
邊關調防對他們的影響非常大,之前邊關調防都會有消息傳出來,但是這次卻不是,一切悄無聲息的進行,以至於令他們進退兩難。
“老大,怎麼辦?”首領的心腹,隊伍的二把手過來討主意:“如果咱們現在不離開,等打仗的時候就更加離不開了。”
一旦開始打仗,整條路都會被把控起來,他們的身份也將隨之暴露,說不定還會被當做細作抓起來。
首領沉著臉,陷入了沉思。
……
而另一邊霍思年手托下巴,右手隨意的在棋盤上落子,鬢角的碎發調皮的落下,襯著白皙的肌膚,可愛中帶著三分不羈。
“你若是如此落子,我可就要贏你了。”燕五行顛了顛棋子,挑眉一笑。
霍思年回過神來,看到自己的棋子落在了死地,抿了抿唇,泄氣的一推棋盤:“不下了不下了,你這人最擅長這個,我下不過你。”
燕五行聳了聳肩:“你看你,下不過我就耍賴,我可讓了你好多子了,你這可怪不到我。”
下了一個下午的棋,倒也是真的累了,燕五行拍了拍手,在旁伺候的下人彎著腰上來收拾,又放上香茗點心,和精致可口的水果。
燕五行比霍思年還要沒個正行,盤腿坐在榻上,身子慢慢歪倒,眯了眯眼睛,露出愜意的神色。
“我看你最近心思總是不定,可是有什麼事擾你心煩了?說出來,本皇子看能不能幫到你。”燕五行隨手丟了一顆葡萄進嘴裏,一邊說道。
霍思年嗤笑:“二殿下說笑了,前年陛下想要許殿下巡防營,好叫殿下稍稍攢點軍功,殿下可是跑的比誰都快,一會兒稱病一會兒出遊,就差抱著陛下的大腿,哭著喊著收回成命了。”
就這幅閑散的不正經樣,霍思年可半點不信他能幫上自己。
自己那些不怎麼光輝的糗事被當麵說破,燕五行尷尬的笑了笑:“這……本皇子壓根就沒有那個心思,左右本皇子在投胎這一道上已經頗有建樹,便是一輩子吃喝玩樂,也能瀟灑自在,那為何非要為難自己,去做那些不喜歡的事情。”
霍思年垂眸:“二殿下說的是,所以二殿下還是繼續吃喝玩樂吧,在下卻有幾件煩心事需要去處理。”
派出去的人太廢物,便是他此刻最煩心的事情,不過是吩咐他們抓幾個沒有武功傍身的老百姓,居然到現在都沒有回來。
一想到這,霍思年的眉眼便透著一股煩躁,將他溫潤不羈的形象破壞了不少。
“別呀!”
燕五行連忙叫住霍思年,身手矯健的從榻上躍下,攬住他的肩膀一副哥倆好的姿態。
“本皇子過幾日就要去寄情山水了,你往後可能有好幾年都看不到本皇子,咱們倆出去喝一杯吧。”
霍思年露出點點無奈:“二殿下,您又要落跑?若是叫陛下知道,您怕是討不了好吧?”
燕五行渾不在意:“父皇從小就深知我性格,即便我乖乖聽話,待在皇都裏,還不是三天兩頭給他找麻煩,為了他老人家的身體著想,我還是滾的遠一點不叫好,這叫眼不見為淨。”
霍思年無奈的搖了搖頭,這位殿下的性子那是極好的,可唯有一點,就是沒有爭權奪利之心,隻想吃喝玩樂,半點野心都沒有。
他也曾旁敲側擊過,也不知道燕五行是真的傻還是裝傻,笑嘻嘻的表示自己隻想做一個混吃等死的閑散皇子,不想做累死人的皇帝。
若不是如此,他霍思年也不至於……罷了,這些陳年舊事不提也罷。
“殿下既然有如此雅興,在下便舍命陪君子。”
霍思年欣然接受了邀請,眉目溫潤,宛如不食煙火的謫仙。若是叫他的那些手下看見,怕是要大吃一驚。
此刻的霍思年,哪裏有他們麵前的狠辣模樣?
兩人去了皇都裏最負盛名的錦繡閣,要了個最上等的雅間,然後把人都轟了出去,隻有他們兩人,舉杯對酌。
酒過三巡,燕五行砸吧了兩下嘴巴,嘀咕道:“唉……可惜啊可惜,這雅致的錦繡閣再過不久,怕是就要無人問津了。”
霍思年輕撚酒杯,聞言挑眉:“二殿下可知,為何陛下突然挑起戰火?”
燕五行聳了聳肩:“本皇子哪裏知道?或許是他人老心不老,看上了楚國的美人,想要把美人兒搶過來吧。”
霍思年頓時僵硬了,手裏的酒杯應聲掉下,直接碎成無數塊。
他眉目沉了一下,麵無表情的提醒:“二殿下,小心禍從口出。”
燕五行揮了揮手,又一口酒下肚:“放心放心,父皇現在滿世界的在找老三,哪裏顧得上我?不過據我最新消息,老三很有可能在楚國,你說奇不奇怪?他明明是在咱們趙國遇刺,怎麼會跑到楚國去呢。”
“或許是刺客還在追殺太子殿下,為了掩人耳目,便繞道楚國吧。”霍思年抿了抿唇,不著痕跡的問道:“不知二殿下的這些消息,都是從哪裏聽來的?”
“滿大街都在議論,隨便找個人問一問就知道了。”
燕五行托著下巴漫不經心的說:“或許父皇突然要打仗,也是因為老三吧。也對,那可是他從小培養的儲君,他怎麼舍得老三出事呢。”
霍思年眉頭一跳,不著痕跡的轉移了話題,一時間兩人推杯換盞,氣氛好的不得了。
半個時辰後,燕五行已經徹底醉倒在桌子上,霍思年推了他兩下,愣是沒把他叫醒,便喚來婢女伺候,自己則悄悄離開了。
房間內,燕五行悄然睜開眼睛,眼神清明,沒有一點醉意。
他悄悄坐起來,微微歎了口氣,低聲道:“思年,你可別叫本皇子失望,盡早收手吧。”
說著,不由苦笑,他一個無權無勢的閑散皇子,難道還真能改變什麼不成?他能做的,不過就是借著酒氣提點三分,更多的事情卻是半點也做不了。
門外,霍思年等到裏麵的燭火燃盡,再沒有說話的聲音,才淡淡的轉身離去。
收手?怎麼可能收手,都已經走到了這一步。現在,即便他想要收手,他的父親,還有那位殿下,都不會同意的。
他隻能繼續走下去。
上了馬車,霍思年低聲吩咐:“陛下已經知道燕九嘯就在楚國,讓他們加緊抓捕,死活不論。”
想了想,又添了兩句:“如今邊關的戰事已成定局,讓都山帶著葉蓉蟄伏下來,等兩國邊市重開,再行回來。”
他的命令被一層一層吩咐下去,霍思年揉了揉眉心,突然就有了一絲倦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