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蓉嘖嘖稱奇:“百度,你失憶之前,不會就是個釀酒世家吧?就是那種,專門給高門大戶釀酒的世家,你一定是裏麵最有天賦的天才。”
想想也知道不可能,釀酒師能有那麼好的身手?葉蓉不過是調侃他對酒的了解甚深。
可是說者無心,聽者有意,原本還覺得理所當然的百度,怔愣了一下。
“……小九,喝酒傷身,你少喝些。”
空白的記憶中,似乎有個溫柔的聲音曾經這樣對他說話,但是聲音的主人卻仿佛籠罩在漫漫白霞中,始終看不到真顏。
他努力的睜大眼睛想要看到,但是緊接著,腦袋傳來一陣令人心悸的劇痛,就好像有人拿著砍刀,想要將他的天靈蓋給掀起來一樣。
“啊——”
痛……太痛了,痛的百度忍不住慘叫出來,雙手捧著腦袋不住的哀嚎。
葉蓉臉色劇變,趕緊過來:“百度!你怎麼了?”
劇烈的疼痛蒙蔽了他的五感,百度聽不到葉蓉對他的呼喊,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在痛苦上麵。
可是很奇怪的,頭越是痛,腦海中的白霧就越是消散的快,那個被白霞彌漫的人,已經漸漸顯露了出來。
百度強忍著疼痛,睜大眼睛想要看個分明,卻被突然出現的奚水打暈過去。
“奚水!你做什麼!”葉蓉對奚水怒目而視。
奚水一反平時的吊兒郎當,滿臉嚴肅。
“老先生說過,公子的腦袋裏還有淤血,如果頭疼時間太長,或許會導致難以預料的結果,最好的辦法就是把他打暈,不讓他去想過去的事情。”
雖然他也很希望公子能夠早點想起來,但如果公子會因此而出現意外,那絕對不是他想要看到的。
葉蓉楞了一下,奚水說的這些,是她不知道的,顯然奚水為了百度恢複記憶的事情,在背地裏做了不少準備工作。
“你……你到底是誰?”
葉蓉第一次將審視的目光落在奚水的身上,帶著探究,和一絲敵意。
奚水將百度背起來,側頭看葉蓉:“姑娘更想問的,應該是公子是誰吧?奚水以為,這個問題還是由公子來回答姑娘比較好,公子肯定也不希望你們之間,有奚水的幹涉。”
被打暈的百度,終於不再露出痛苦的神情,臉上恢複了以往的平靜,眉頭也漸漸舒展。
葉蓉扔下了釀到一半的酒,專心致誌的照顧百度,等著他醒來。
百度醒來之後,對自己頭疼的事情絕口不提,葉蓉也是一樣,兩個人好像形成了某種默契,不約而同的繞開了那個問題,就好像那是禁忌,提了就會對現狀產生不可預計的變化。
另一邊,張安林終於找到了能夠給縣令定罪的罪證,那是某個女子的貼身之物,從出生起就帶在身上,從不離身。原本被擄去的女子一旦死亡,所有跟她相關的東西都會被清理掉,但是那次下人不當心,將這個東西給遺漏了,直到張安林派人來找。
那是一枚小巧精致的玉墜,款式雖然不新穎,但觸手生溫,是個好物件,那家人因為疼愛女兒,出生起就給了自家的小女兒,這件事街坊領居都知道,也都見過這枚玉墜。
因此,這枚玉墜被當做罪證呈上來的時候,圍觀的百姓一眼就認了出來。
“這不是蘇小妹的玉墜嗎?她平時可寶貝了,隻偶爾才拿出來給我們看一眼,其他時候都會好好的貼身收起來。”
“對啊,我也認出來了,當時蘇小妹失蹤的時候,咱們還覺得或許是這枚玉墜被人給看上了,給蘇小妹帶來了殺生之禍呢,沒想到……”
蘇小妹是這個玉墜的主人,是個很可愛的姑娘,對人很是和善,性格又靦腆,被人稱讚的時候會微微臉紅,露出臉頰邊上的酒窩。
她的失蹤,讓所有認識她的人唏噓不已,還以為這輩子都不會再聽到蘇小妹的消息,結果……
蘇小妹的父兄無法接受小妹三年前就已經死了的事實,在臨時公堂上嘶吼,宛如撞邪一樣。
“畜生——你這個畜生!!!小妹當時才14歲,還沒有及笄,你怎麼下的去手!”
縣令跪在正中間,身體顫抖不已,他驚恐的發現,張安林身為審理此案的主官,麵對這幾個咆哮公堂的刁民,居然連一句斥責都沒有,冷眼看著這些刁民一步步逼近自己。
“你們……你們別過來……我可是樂陽縣的縣令,是朝廷命官,你們若是敢碰我一下,便是襲擊朝廷命官,一個個都要被下獄!”
“已經不是了。”
張安林冷笑道:“從本官查出這一切之後,便已經將案情寫成奏報,快馬加鞭送去了雲州知府衙門,對於你的處罰,雲州知府已經全權交給了本官。”
他雖然是巡查官,能夠先斬後奏,但是張安林卻不願意這樣下同僚麵子,因此中間迂回了一下,特意等了兩天,直到雲州知府的消息傳來,才公開審理縣令。
“如今人證物證俱在,你還有什麼話要說?”
不等縣令開口,激動的人群又沸騰起來,紛紛喊著殺了他。
這三年來,縣令可不隻是做了這一件壞事,隻要能拿得出銀子,他就能把黑的說成是白的,有多少人因為他的貪財而冤情難洗。
如今能夠有機會讓他伏法,他們誰也不想放過。
臨時公堂變成了熱鬧的菜市場,張安林想讓人群安靜下來,可沒一個人聽到他說的話,隻能怒拍驚堂木厲喝:“安靜!公堂之上,莫要大聲喧嘩,擾亂審案秩序。”
人群漸漸的安靜下來,一個個翹首以盼,想看看張安林到底會如何判決縣令。
公堂終於徹底的安靜了下來,張安林繼續把注意力放在縣令身上。
“你也看到了那麼多的人,都希望你死都可以看得出你在這三年裏,做了多少錯事。”張安林聲音冷漠。
直到這個時候,縣令突然仰天長笑,好半天才慢慢的安靜下來。
“那又如何,我承認那些女人是我抓走的,可其他的罪名呢?我知道你等了那麼久,無非是想收集我其他的罪證,可是你什麼也沒有查到,對不對?”
張安林頓時沉默了,縣令說得不錯,他確實什麼也沒有查到,就算替他做事的捕快願意招供,可是沒有相應的證據,依舊無法徹底定罪。
“吳樹安,你強擄少女三十人,令二十九條性命喪生,現判決斬刑,三日後行刑。”
縣令,不,吳樹安臉上得意的表情凝固,隨即掙紮起來:“我乃是朝廷命官,就算犯下再大的罪,你也不能直接判我斬刑,我不服!”
張安林冷笑,根本不容他辯駁:“你既然是朝廷命官,就應該知道,何謂知法犯法,罪加一等。”
吳樹安臉色慘白,突然發了狠似的說:“那葉蓉呢?你沒來之前,我依舊是縣令,她在那個時候傷了我的身體,她傷我命根,故意傷害朝廷命官,她也有罪。”
如果自己不能活,他就想要把自己這輩子最恨的人也一同帶到黃泉路上。
哪知張安林嘲弄一笑:“此事,葉蓉早就已經跟我說的明明白白,她也是被你強擄走的少女之一,若不是出手傷了你,怕是還不能逃出你的毒手,她所做之事合情合法,何罪之有。”
屏息等待著結果的人群突然爆發出一陣熱烈的掌聲,這掌聲是送給葉蓉的。
“葉老板做的好,像這樣的惡魔,就該這樣對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