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氏一路上都心神不寧的，好幾次都想要走下馬車，去看看葉老大的傷勢。
百度解釋：“我沒有太用力，他應該隻是昏迷，奚水已經送他去醫館了，大夫定會治愈他的。”
不管怎麼樣，葉老大都是沈氏的夫君，曾經同床共枕的人，就算已經斷絕了關係，總還有些感情，當著她的麵把葉老大踢飛……
好吧，確實有點那啥，希望沈氏別因此而對他有什麼不好的看法。
百度難得忐忑起來，小心翼翼的看了葉蓉一眼，生怕從她臉上看到生氣的表情。
葉蓉抿了抿唇，替百度開脫：“娘，那隻是一個無關緊要的人，他突然襲擊我們，百度也是出於下意識保護我們的心態，這才動了手。”
沈氏緊了緊手指，睫毛飛快的抖動，低下頭輕聲問：“蓉兒，你真硬得下這個心腸？”
葉蓉聞言，冷笑了一下：“當年我們還在葉家的時候，被葉家人欺負，他是怎麼對我們母女的，他不敢管，甚至不敢為我說一句公道話。這樣的父親，我要他何用。”
哪怕葉老大當初為她說過一句公道話，或者葉老太獅子大開口，想要她的五百兩銀子的時候，站出來說一句不，她之後也不會那麼絕情，說要斷絕關係。
沈氏心虛的低下頭，不再說話了。
剛剛看到葉老大那個樣子，說實話，她的心裏卻是動過惻隱之心，總覺得畢竟夫妻一場，總不能真的眼看著他落到這麼絕望的境地。
說句不好聽的，看到葉老大被百度一腳踹飛出去，昏倒在地，她的心裏甚至埋怨過百度不應該下這麼重的手。
現在想到自己剛剛的那些念頭，隻覺得羞愧難當。她怎麼就忘記了，女兒在那個家裏被折磨的有多麼慘，而她的親生父親葉老大是他們的幫凶。
“是娘的錯，娘不應該提起這些事情，讓你想到自己在那個家的時候，那些不愉快的事情。”沈氏現在心裏很愧疚。
葉蓉感覺有些疲憊，但是麵對沈氏，又什麼都說不出來，隻能道：“娘，我們進去吧。”
沈氏連忙點頭，不敢再提到葉老大半句。
不多時，奚水回來了，他第一時間來跟葉蓉彙報葉老大的情況，對於他的處置，葉蓉點了點頭，什麼話都沒有說。
葉老大在醫館裏悠悠轉醒，老大夫正在替他紮針，看到他醒來，把藥汁遞給他，讓他喝了。
“這是哪裏？我女兒呢？”葉老大喝了藥，問道。
老大夫哼了一聲：“這裏還能是哪裏？當然是醫館了，送你來的是葉家的跑腿小廝，可不是你女兒。”
小廝？
葉老大楞了一下，木訥的臉上寫滿了不相信，老大夫還著急替別人看病，不耐煩跟他掰扯，直接道：“你若是不信，大可問醫館中的學徒，老夫還有病人，你自便吧。”
學徒年齡不大，說話也直白，直接把他送來的場景一字不差的描述了一遍，他每說一句，葉老大的臉色就白一分。
“我……我是她爹，我都昏倒了，她也不來看我一眼……”葉老大難以置信的說道，眼睛瞪的老大，似乎大受刺激。
學徒看了他一眼，恍然道：“原來你就是葉老板的爹，可是你不是為了銀子，和葉老板斷絕關係了嗎？”
葉老大的臉瞬間鐵青，眼神閃躲，嘴裏卻是一句話都說不出來了。
他能說什麼？
說自己是真的後悔了嗎？
為了那五百兩銀子，葉老太死了，葉老三因為殺人的緣故被流放，葉家一瞬間分崩離析，他聽了葉老太一輩子的話，到頭來弄得家不成家，無處可去，隻能沿街乞討度日。
麻木的臉上終於露出深深的悔恨，把腦袋深深的埋進手掌裏，說不出一句話來。
過了一日，葉蓉安撫好沈氏，帶著百度和奚水，避開所有人的目光，來到了醫館。
老大夫看到她，什麼也沒說，隻讓學徒帶著他們找過去。
葉蓉拱手致謝：“這兩日麻煩老先生了，葉蓉在這裏給您賠罪。”
老大夫頓了一下，隻留給她一個忙碌的背影。
跟著學徒來到葉老大休養的房間，此刻葉老大正躺在床上休養，看到葉蓉走進來，頓時眼睛一亮，掙紮著想要從床上爬起來，卻因為渾身無力，又重重的跌了回去。
“你不用站起來，我今天過來，隻是想要說兩句話，說完我就走。”葉蓉冷漠的說道。
葉老大臉色白了一下，看上去有些頹喪：“你現在連爹都不叫了，是真的不打算認我這個爹嗎？”
聞聽此言，葉蓉覺得有些好笑，雙手抱胸，玩味的看著他：“那你告訴我，作為一個父親，應該是怎樣的？愛護妻子兒女，還是盲從固執母親的一切命令？你從始至終都在聽她的話，根本就不顧我和娘的死活，我又為什麼要認你這個父親？難道我犯賤嗎？被人這樣對待，還能以德報怨？”
“那……那不是老話說，天下無不是的父母嗎？我都跟你道歉了，你還要我怎樣？”葉老大嘴硬，並由衷覺得自己的所作所為是可以被原諒的，他都道歉了不是嗎？
葉蓉冷笑了一下，不厭其煩的露出手臂，上麵是各種傷痕，簡直觸目驚心。
“你道歉了，我就要原諒你嗎？那你不妨問問我這一身的傷痕，看看它們願不願意自動消失，讓我的皮膚光潔如新？隻要這些傷痕能消失，我倒是可以考慮考慮原諒你。”
“對了，你不會以為我隻有手臂上的這些傷口吧？我可以告訴你，在我身體的各個部位，都有他們毆打虐待我留下的傷口，而且這輩子都無法消除，其中自然也有你的一份功勞。”葉蓉說著，聲音越來越冷，眼神也漸漸危險起來。
那個女孩兒，就是因為有了這麼一群家人，這才在花兒一樣的年紀凋零了，這才給了她重活一次的機會。
葉老大，就是那個幫凶，仗著自己父親的身份，對葉老太言聽計從，這才會逼迫原主嫁給別人當小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