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蓉隻是微微動了動眉毛,便坦然的接過那碗雞蛋湯。
這也算是這個時代的一個習俗,新娘子嫁人,一天都得穿著莊重的嫁衣,為了維持妝麵和禮儀半點東西也不能吃,隻能是早上的時候娘家人給端一碗雞蛋湯,勉強墊一墊,要等到嫁入夫家第二天早上才會有機會吃飯。
看到葉蓉將那碗雞蛋湯接過去,整個屋子瞬間安靜了許多,葉淑和李氏眼睛幾乎快要長到那碗上,死死的盯著葉蓉。
見狀,葉蓉心裏嗤笑一聲,不動聲色的將那一碗雞蛋湯全部喝下,緊接著拿起手中桃紅色的帕子擦拭了嘴角。
看到葉蓉將雞蛋湯一滴不剩的喝下去,李氏和葉淑心裏都大大的鬆了一口氣。
二人使了個眼色,李氏便上前來笑著拉過沈氏的手:“哎喲,大嫂你怎麼還在這裏呀?你這一門心思想著我這大侄女兒,難道自己就不捯飭一番嗎,一會何家的人來了,如果你還是這番模樣,豈不是給葉蓉丟臉?”
一聽這話,沈氏也覺著自己如此不修邊幅略有幾分不妥,李氏順勢道:“這喜娘婆子忙著給大侄女兒梳妝,大嫂你不如就來我屋子裏吧,我雖說技術不大好,可是也好歹能讓您看起來體麵些。”
她這樣一說沈氏就有些心動,葉蓉轉念想到了什麼,也淡淡的點了點頭。
等到沈氏和李氏離開之後,葉淑便乖巧的坐在一旁看那婆子給葉蓉梳妝,漸漸的,葉蓉便察覺到頭腦昏沉沉的,頭也漸漸的重了起來,終於,她再也坐不住,“撲通”一聲倒在了桌子上。
這番變故可把那喜娘婆子嚇了一大跳,那婆子險些就要衝出去叫人,卻被葉淑眼疾手快的拉住了手腕:“大嬸,你莫要著急啊!”
那大嬸看到葉淑非但不驚慌,反而氣定神閑,心頓時提了起來,驚疑不定的看著她,恰在此時,門卻突然被人推開。
為首進來的居然正是被馬氏攙扶著的葉老太,葉老太看到眼前的場景非但沒有驚喜,反倒是意料當中的笑著點了點頭。
葉老太使了個眼色,馬氏便馬上將身後的門關上,又快步上前從懷中掏出三個金裸子放到了那婆子手裏。
婆子低頭一看那金裸子的成色便知道並非凡品,再一看看幾人的表現就已經隱隱猜到幾分。
果然,葉老太不慌不忙的開口道:“蓉兒這是怎麼了?怎麼突然昏睡過去了?哎喲喂實在不瞞您說,我家這大孫女兒身子骨一向不好,可今兒是多麼緊要的日子,眼看何家的花轎已經快到門口了,若不能上花轎誤了吉時,那豈不是要挨何家的責罵了!”
旁邊的馬氏立馬乖巧的接過話去,一臉擔憂的道:“可不正是這個道理,何家哪裏是好相處的,而且現如今禮金聘書已經定下,若是臨時悔婚,隻怕咱們狠狠得受一番怪罪了!”
拿人錢財,替人消災,婆子眼珠子一轉,便察覺到自己到底該做什麼。
今天雖是葉家的大孫女出嫁,可是這院子裏麵擺的酒席,穿的衣服首飾都是最普通廉價不過的,顯然是不大受寵,葉家人又做出這樣的事情……
她再看了看在旁邊微微低著頭,滿臉羞紅的葉淑,心裏滿滿都是鄙夷,也隻有葉家這種小門小戶的人才會想出姐妹替嫁這麼荒唐的主意!
可是這和她又有什麼關係,她隻管做好自己的事情,拿到錢就行了,就算事後被人追究起來,隻要一口咬死了自己不認識葉蓉葉淑,隻是聽從葉家人的吩咐,又有誰怪的到她頭上去?
想清楚這其中的關竅,婆子便臉上擺上了笑容,笑嘻嘻的過走到葉淑的旁邊:“喲,老太太您可真的是糊塗了,您這大孫女兒不一直好端端的在這坐著嘛!哪裏有什麼身體不適!”
她看了一眼葉淑,又隨即懊惱的道:“看我這手慢的,到現如今了還沒給您這大孫女好好的梳妝呢,我這就趕緊動作起來!”
說著便麻利的拿起自己的工具開始為葉淑化妝,絲毫不管那已經趴在桌子上昏迷過去的葉蓉。
見到婆子如此的識趣,葉老太和馬氏也分外的滿意,她點了點頭,馬氏便上前去和婆子一起替葉淑梳妝,而那件桃紅色的嫁衣,自然而然的穿到了葉淑的身上。
彼之砒霜,乙之蜜糖。葉蓉覺得這妝容累贅繁瑣,簡陋粗鄙,那嫁衣豔俗的桃紅色也讓人不喜,可此刻穿在葉淑的身上,卻讓她感覺自己似乎武裝看了一件鋒利無比無人可擋的盔甲,情不自禁地高高抬起下巴,像一隻驕傲的天鵝一般。
何家的花轎很快就到了,在二人齊心協力作用下也終於替葉淑梳妝好一切,馬夏雁也姍姍來遲,她身上穿著的還是昨日那件衣裳,葉淑看在眼裏心裏好受了許多。
至於說葉蓉,早就被葉老太指揮著綁起來塞到了正房的隔間裏麵,一家人則是浩浩蕩蕩、滿臉喜色的送葉淑進了院子。
何煒之已經騎著高頭大馬來了,其實按理來說這娶妾規格自然不比娶正妻,首先這嫁衣就不能穿正紅而是要穿桃紅色,就是迎親,也不必新郎親自來。
何家隻要交代給下麵的管家雇一頂小轎子,直接從偏門抬進何府那也是完全沒有錯的,隻是何煒之心裏愧疚自己之前出爾反爾,用百度威脅葉蓉,想著在這件事情上不如給她個體麵,這才要求自己親自來迎親。
他騎著高頭大馬,胸前帶著一朵囂張紅豔的大花,臉上洋溢著少年氣的昂揚自信,俊美無儔的麵容在夏灣村這一片泥腿在當中格外的醒目耀眼,葉淑帶著蓋頭看不真切,旁邊扶著她的馬夏雁卻是神色迷離。
這樣的人,才應當是她的夫君。
馬夏雁很快便注視到旁邊李氏警告的目光,她順從的收斂了目光,微微低垂著頭,一心一意的攙扶著葉淑,不再左顧右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