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過多久,海葵便開始打哈欠,要去睡了。
她睡便罷了,可是她走到床邊的時候,雲長淵的虛影也跟著走了進去,便站在她的身旁,看模樣,作勢要一起睡。
慕九歌頓時整個人都不好了。
“師父,你不能和她睡一起!”慕九歌大聲阻止。
雲長淵沒有半點反應,便是一隻腿往床上邁,十分的自然而然。
仿佛這就是他的床似的。
慕九歌簡直要瘋了,下意識的便衝過去抓他,可是卻抓了一個空。
她心頭咯噔了下,懊惱的喊,“雲長淵!”
這次,雲長淵的動作才停下,似這才知道,慕九歌喊的人是他。
他微微低著頭瞧著她,神色有些不悅。
“你怎麼還在這裏?”
慕九歌:“……”
若不是他現在是虛影,若不是尊師重道的底線在,她現在真的想揍他一頓。
當真以為記憶錯亂就可以為所欲為了?
慕九歌深呼吸再深呼吸,“男女授受不清,你不能和她睡同一張床。”
雲長淵神態自若,“我和她是夫妻,本該睡在一起。”
慕九歌腦海中掠過她和雲長淵的新婚之夜,那是他們唯一一次,毫無芥蒂的同、床共枕。
在師父的記憶裏,便是如此覺得的吧。
隻是,他認錯人了啊!
慕九歌心裏又酸又澀又惱,她瞪著雲長淵,一字一句的問:
“你既說同她是夫妻,要和她睡在一處,那你對她有感覺麼?”
雲長淵被問的有些楞,大概他睜眼之後,便覺得一切都是理所當然的,並沒有細想過其他的。
慕九歌接著追問,“你看著她會心跳加速,會想抱她,親她麼?會想和她睡在一張床上,做著世界上最親密的事情麼?”
雲長淵看著慕九歌,視線微動。
他似乎想到了一些事情,眼底光芒流轉,語氣低沉了幾分,“自然。”
慕九歌像是被當頭潑了一盆冷水,從頭頂涼到了腳底。
多麼理所當然的兩個字,“自然”啊!
他便是打從心底裏認錯了人,打從心底裏覺得妻子就是海葵,所以將曾經對她的感覺,也全都轉移到了海葵身上麼?
這種感覺憋屈的讓慕九歌想抓狂。
她憤怒的幾乎是低吼出來的,“想也不行,你現在隻是個虛影,虛影就該有虛影的自覺!”
虛影兩個字似乎刺痛了雲長淵,他低頭看了看自己虛無的手臂,顯得有些無可奈何。
他還未恢複,沒有身體,甚至是神魂都還不全,委實有許多事情都是做不到的。
他略有歉疚的看向海葵,“你睡吧,我在床邊守著,不會離開你。”
柔情的話,與此前師父同慕九歌說的一模一樣。
同樣的畫麵同樣的人,可是他卻對著海葵。
慕九歌緊緊地握著拳頭,眼中紅光閃動,便是恨不得將海葵給撕了。
海葵麵對著雲長淵的柔情,便像是墜入了雲海之中,幸福的在天上飄飄然。
這是她奢想了七萬年的美夢,如今,終於成真了。
她無法拒絕雲長淵的任何一句話,盡管如今他隻是一個虛影,可虛影,也是他。
她乖巧的點頭,“好。”
便躺在了床上。
雲長淵調動力量,將水床薄沙輕輕地蓋在她的身上。
海葵享受著雲長淵的照顧,臉上揚著幸福的笑容,“長淵,以後你都要這樣陪著我,可好?”
“好。”
雲長淵毫不猶豫的回答,“我答應過你,隻要我在,都會一直陪著你。”
慕九歌又是說不出的心酸,很想大喊,師父你這話,曾經是答應我的!
海葵幸福極了。
幸福中,卻又不忘去紮慕九歌,“慕九歌,你去外麵守著吧,這裏不需要你伺候了。”
慕九歌:“……”還真是把她當下人使喚了。
慕九歌滿眼冷光,找了根凳子坐下,目光冷颼颼的,散發著危險的寒,“我說了,會寸步不離的守著你。”
此前是為了玉簡碎片的安全,現在是為了師父的清白。
海葵麵露為難的看了看雲長淵。
雲長淵擰眉,側目不悅的看著慕九歌,不高不低的聲音帶著不容抗拒的命令:
“出去。”
雖他隻是個虛影,力量也沒有恢複,可是這與生俱來的威嚴,卻仍舊是那麼霸道,讓人下意識的臣服。
慕九歌對這種威嚴太熟悉了,熟悉的早就麻木了。
她不動如山的坐著,倔強的對視著雲長淵,“就不。”
雲長淵眸色瞬間冷銳了好幾分。
四周的氣壓也隨之降低。
這種對視讓人覺得壓抑難受,但是慕九歌便是這麼對視著他,毫不示弱。
不聽話者,雲長淵習慣性的便想直接暴力驅逐,可是對著慕九歌的視線,腦海中一閃而過同樣的眸子。
倔強,任性,調皮。
來自靈魂的熟悉感,讓他不自覺的對她寬縱。
沉默許久,他沉沉的問,“你是誰?”
慕九歌滿肚子的憤怒瞬間變成了委屈,眼眶頓時就紅了,這是師父虛影出現以來,頭次問她名字。
他的眼裏終於看到她了嗎?
“我是慕九歌,你的小……”九……
“長淵。”
海葵忽然開口,聲音壓過了慕九歌,她的聲音帶著幾分的不舒服,頓時就將雲長淵的視線給吸引了過去。
雲長淵扭頭看著她,“怎麼了?”
海葵滿臉憔悴,“睡不著,想聽你吹笛子。”
雲長淵立即在手中凝出一隻玉笛,放在唇邊,便吹了起來。
樂音,是他時常哄慕九歌睡覺的那支曲子。
慕九歌鼻子更酸了,看著坐在床邊,眼裏隻有海葵的男人,哽咽的難受,“師父……”
你的小九在這裏呀。
海葵心滿意足的聽著雲長淵的曲子,眼角給慕九歌甩了個得逞警告的眼神,這才舒舒服服的閉上眼睛睡覺。
慕九歌則坐在椅子上,眼睛眨也不眨的看著雲長淵。
他隻是一道虛影,便是從他身上看去,也能穿過他的身體,隱隱看到後麵的景。
他看起來猶如雲煙般慘白,不穩定,似乎隻要風一吹,就會散開。
讓人想抓都抓不住。
但,他卻又真正的出現在這裏,是他的模樣,是他的性子,是他的氣息,一切都是獨屬於雲長淵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