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夢境，越來越真實，入心。
夢裏的情緒就像是她親生經曆的般，再次重複經曆，那種情緒不斷的在心裏生根，破土，長大。
慕九歌越是湍湍不安，精神恍惚。
半夜，陡然從夢中驚醒。
看見的仍舊是雲長淵刀削般的麵容，讓她恐慌失措的心，得到安撫。
但，也僅僅隻是一瞬。
她後知後覺的發現，麵前的臉，變了。
褪去了那絲青澀，完全變成了她記憶中的模樣。
“師父……”
男人應聲睜開了眼睛，眼神，猶如終年積雪萬年不化的恒久冰寒。
他隨聲低頭看著她。
便是看見了兩人之間的距離姿勢，眉頭微皺，“你為何在我懷裏？”
慕九歌駭然愣住，“你……不記得了？”
雲長淵眉頭擰的更緊，似在理清思緒，越是理，他恒古沉冷的臉色，便越是龜裂。
他看著慕九歌的眼神，一變再變。
最終，化出滔天怒火，三個字猶如從牙齦從咬出來的，“我，記得。”
話音落下，他陡然將她丟開。
慕九歌摔在地上，滾了兩個滾，與此同時，泰山壓頂和刺痛驟然襲來，她臉色瞬間煞白。
卻，也隻是刹那。
尖刺的感覺轉瞬就消失了。
麵前，雲長淵站起身來，居高臨下的俯視著她，盯著她的視線猶如要將她千刀萬剮。
“慕九歌，你一直在騙我。”
慕九歌坐在地上，渾身發冷發僵，更猶如被萬箭穿心。
這一天，果真來了。
雲長淵什麼都想起來了。
而他的反應，是如此的憤怒，與此前所說的，娶她，愛她，是天壤之別。
果然是翻天覆地的。
翻的是慕九歌的天，覆的是慕九歌的地。
“長淵，你答應過我的……”
“師父！”
慕九歌的話還未說完，封闖激動的聲音忽的響起。
他急匆匆的走來，看著與往昔無異的雲長淵，歡喜至極，“師父，你恢複了？你也恢複了記憶嗎？”
雲長淵沉沉的點了點頭。
封闖當即單膝跪在地上，“恭迎師父回來！”
終於，師父恢複記憶了，再也不會被慕九歌所愚弄欺騙了。
封闖看著跌坐在一旁臉色煞白的慕九歌，便覺得解氣，他繼續開口說。
“師父，你受傷之後，雖然一直都是慕九歌在帶著你，可是功過不能相抵，她所作所為，實在是太離經叛道，不可原諒了。”
“她仗著你小的時候不懂事，便對你肆意欺騙，誘導，騙你同她成親。種種作為，都有違師徒之道，實在是惡劣至極。”
“身為徒弟，卻這般居心不良，誘騙師父，損害師父您的清白，罪大惡極，必須嚴懲。”
一句句一條條，都讓慕九歌渾身越發的冷。
她看著雲長淵惱怒冰冷的視線，便像是墜入了萬劫不複的深淵，想來此前抱著的所有僥幸，都化作了飛灰。
他並不會因為這兩年多來的相處，感情，而對她有所不同。
在雲長淵萬年無疆的時間長河裏，兩年，實在是太無足輕重，無足輕重到他恢複記憶，便可以無情的全部抹去。
她終究是，太過癡心妄想了。
雲長淵沉沉的看著她，“你有什麼解釋的？”
慕九歌喉嚨像是隔著一塊石頭似的難受，她望著他，淚眼模糊。
聲音很低很低，“……沒有。”
雲長淵的臉色更加難看了，那是想一巴掌拍死她的怒火。
慕九歌頹敗的坐著，整個人都沒了掙紮的力氣。
師父果然是恨死她了，討厭她了。
她弄巧成拙了。
“慕九歌，我再問你，藥王無薑為什麼在你這裏？”
雲長淵的聲音更低。
盯著她的視線，似乎要想將她的靈魂給釘穿。
慕九歌滿心苦澀，“師父，你不是已經猜到了嗎？你猜的，都是真的。”
意料之中，卻又是最大的意外。
雲長淵手指緊握成拳，一字一句，似乎從牙齒裏咬出來的。
“你就是九公子。”
篤定的話，是定論。
“什麼？”封闖詫異的瞪圓了眼睛，不可思議的看著慕九歌，完全不敢相信，“你是九公子？九公子就是你？怎麼可能。”
此前他明明見過九公子的臉的，九公子不長這樣。
自從在小雲長淵麵前放出過藥王無薑，慕九歌便知道一切都會在雲長淵恢複記憶的時候揭穿。
她也沒什麼瞞的了。
她無力的解釋，“藥王無薑有一種秘術，配合他的魂力，能讓我暫時改變容貌，還不會被察覺。”
封闖像是三觀都裂了，他不敢相信，勉強接受的師娘，居然就是慕九歌！
是他的小師妹，師父的九徒弟。
這可是她的師尊啊，她怎麼敢，怎麼敢如此膽大妄為，不顧倫常！
“慕九歌，你簡直是罪該萬死！”
封闖咬牙切齒，從未有過如此的想讓慕九歌消失，她壞了師父的清修，清譽，還有心。
萬年來清心不動如塵，好不容易喜歡了一人，動了凡心，卻是如此一場荒唐。
“對不起，我也是逼不得已……”
慕九歌凝望著雲長淵，對著他極其陌生的冰冷視線。
她的心寸寸結冰。
雲長淵沉默許久，“從頭到尾，你也不曾有過一句真話。”
徹骨寒的失望。
慕九歌渾身陡然一顫，雲長淵失望的眼神讓她感到恐慌害怕，夢裏他的背影變得如此真實。
他趕走她的恐慌，從夢境，來了現實。
慕九歌怕了，忙抓住雲長淵的衣擺，“師父，我愛你是真的，我拚盡一切，隻是為了走到你身邊。”
“不管是九公子，還是慕九歌，一直都是真心愛著你，不曾變過，不曾有絲毫虛假。”
雲長淵神色仍舊冰寒一片，語氣那般的冷。
“便是以愛為名，欺我騙我，用如此卑劣的手段來接近我？”
慕九歌全身的力氣仿佛在瞬間被抽空，讓她連坐都坐不穩。
卑劣嗎……
確實是，卑劣啊。
她望著他，猶如在望著高不可攀的神，刹那間，就與她同天地一般的遙遠，觸不可及。
“師父，縱然卑劣，我也不後悔，若是重來一次，我還是會如此做。”
雲長淵斷然沒想到，事到如今，她竟然還半點都不知悔改，亦不認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