蒙淵坦然的接受這份好意,在王妃熱切的眼神中,將他的那一段苦難的過往緩緩道來。其實那一段過往在他的心裏已經不能算是苦難了,如果沒有那段過往,他不會選擇從軍,也就不會遇到殷朔和殷宛靈,更不會再把他們帶回來之後為了照顧他們而把江漁兒娶回來,最後更是為了兩個孩子而冒險入京。
做的一切看上去似乎理所當然,但如果其中有哪怕一個念頭沒有達到,都不可能走到如今這個地步。
所以,因果循環,似乎也有著屬於它本來的軌跡,不管他們在人生的岔路上走了多遠,都會因為因果循環而重新被引到屬於他們自己的命運中。
就像他,除了一塊玉佩,沒有任何能夠證明他身份的東西,可他偏偏因為那塊玉佩而和自己的父母相認,這不是因果循環又是什麼。
“他們怎麼敢如此對你!”王妃心疼的看著蒙淵,眼中閃爍著怒火:“他們不過是普通的農家百姓,你是我淩王府的少爺,正經皇家血脈,他們如此對你,我...”
“娘,”蒙淵開口打斷王妃,“他們畢竟養育了我,如果不是他們,我甚至不能平安長大。娘,就算是為了我,有錢你不要記恨他們,我遭受的一切就當是償還他們對我的養育之恩吧。”
蒙淵對蒙家,已經沒有一點感情,沒有感激,沒有思念,自然也沒有怨恨,他在想起過往的種種,心裏竟然一片平靜,沒有一絲的波瀾。
王妃還是覺得憤怒難以自抑:“可是,他們如此對你,我實在是氣不過。”
她思念了那麼多年的孩子,卻在她看不到的地方受苦受難,王妃隻覺得一顆星就好像被放在火上煎熬一樣,多年的清修蕩然無存,隻想把那家人抓來狠狠的磋磨。
“不用氣不過,他們已經是無關緊要的人了。”蒙淵平靜的說。
王妃咬了咬嘴唇,強迫自己平靜下來:“那後來呢?你既然已經帶著他們兩個離開京城,在青山村安頓下來,後來又為什麼要回來?”
“後來,我為了能夠有個人照顧皇子和公主,隨便娶了一個農家婦人,這是我如今的妻子。”說道江漁兒,蒙淵眼神柔和下來,連聲音都不自覺的輕柔了。
一個認真的講,一個認真的聽,兩個人之間的氣氛非常的和諧,頗有一種歲月靜好的感覺。
平安終於鬧騰累了,打著哈欠在江漁兒的懷裏睡了過去。江漁兒抱著平安,給他調試了一個舒服的角度,然後隨意的抬了下頭,看了看另外一邊的情況,然後就看到蒙淵和王妃拉著手說話的畫麵。
也對,一對分離多年的母子終於重逢,一定有千言萬語要說,估計短時間內是停不下來了。
“青桃,去準備一些茶水糕點送過去,婆婆和相公一定還有很多話要聊,你東西放下之後立刻回來,別打擾了他們。”江漁兒吩咐,青桃應聲下去。
東西很快就被準備好了,青桃低著頭送過去,放下之後就快速的離開,蒙淵開口叫住她:“夫人怎麼樣了?可還在那裏等著?”
隻有到了這個時候,才能夠看得出來夫人和公子在將這個心裏到底誰的分量比較重。很明顯,夫人直接秒殺了公子,將軍關心了夫人,卻連一句關於公子的話都沒有說到過,真是可憐。
青桃心裏亂七八糟的想了一通,嘴上卻沒耽誤:“回將軍的話,夫人正在那邊休息,平安公子剛剛睡著沒多久。”
蒙淵點頭:“茶水點心你也照舊給夫人準備一份,再告訴她,我們這裏很快就談完了,讓她再耐心等一等。”
“是。”
青桃離開之後,王妃皺眉:“你似乎很看重你那個夫人?她不過是個農家婦女,隻是為了照顧兩個殿下才娶的,你若是想要換一個的話......”
“娘,我們很好,我很喜歡她,對她並沒有不滿的地方,她也很喜歡我,對我非常好。”蒙淵雖然對自己的娘非常的尊重,但卻見不得有人在他麵前說江漁兒的不好,於是直接開口打斷王妃的話。
可他越是如此,王妃心裏就越不是滋味,對還沒有見麵的江漁兒,越發不喜歡了。
如果江漁兒知道王妃心裏在想些什麼,怕是要哭笑不得。這就是典型的婆婆見媳婦兒的心態,覺得自己的兒子被媳婦兒給搶走了,所以看媳婦的時候就怎麼看怎麼不順眼。
蒙淵和王妃剛剛相認,王妃對蒙淵正是母愛泛濫時,卻發現蒙淵心裏最重視的不是她這個母親,心裏自然就吃醋了。
婆媳之間的微妙情緒,不是蒙淵這種大直男可以領悟的,他還真的覺得王妃隻是單純認為江漁兒農家出身的身份和自己不匹配,才會說這樣的話,並沒有想到其他的方麵去。
“到底身份還是低了一些,聽你說你們之間已經有了一個孩子,還是一個男孩,嫡長子的生母卻隻是農家出身,對於我的孫兒來說,未來可能會成為汙點。”王妃強忍住皺眉的衝動,讓自己盡量看上去公平公正。
蒙淵抿了抿唇:“當初我帶著兩位殿下回到青山村的時候,因為不能暴露兩位殿下的身份,生活很是清苦,經常吃了上頓沒下頓,若不是娘子想出賺錢的法子,我們怕是已經餓死在那一場雪災之中了。母親,我和她同吃過苦,同享過福,這輩子我隻要她。”
那麼多年的農家生活,到底還是給他帶來了很深遠的影響,他沒有一般世家子弟的通俗想法,覺得男人應該三妻四妾,反而認定了一個人便是一輩子,就像那些在鄉下艱苦求存的人們一樣,不需要那麼多的女人相陪,隻要有那麼一個願意跟著他,無論吃苦還是享福,就夠了。
江漁兒就是那麼一個人,同時也是不可替代的那一個,比她美的很多,比她善解人意的更多,可那些女人都不是她,自然也不是他想要的那一個。
蒙淵字裏行間的堅持,終於讓王妃明白,她這個剛剛認回來的兒子,心裏有多麼喜歡自己的妻子,如果她繼續說下去的話,剛剛建立起來的母子之情,怕是要轉身之間煙消雲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