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春天雨水還算豐潤,但是入夏之後,就再也沒有下過一滴雨。往年也有這樣的事情發生,因此並沒有被大家重視,隻以為後麵會來一場大雨。
可惜意料中的大雨並沒有出現,天氣越來越炙熱,太陽就掛在頭頂上,明晃晃的照的人睜不開眼。
外派的官員,若是想要升官,三年一次的考評至關重要,若是在他們的誌下出現了災情,那升官也就沒有了希望,因此即便有了旱災的苗頭,也被他們私心的壓了下去。
不賑災又不上報,治下百姓的日子越發煎熬,為了買糧食,把家裏的老本拿出來都不夠。
做米糧生意的商人見有利可圖,一個個開始囤積貨物,每日限量售賣不算,還提高了好多價格,老百姓們買不起,為了生存下去,一個個砸鍋賣鐵,甚至賣兒賣女,隻是為了能夠活下去。
可即便是如此,他們依舊隻能買到很少的糧食,這些糧食並不足以支撐他們吃很久,很快糧食就吃完了。
天氣一天比一天熱,太陽一天比一天大,地裏的莊稼因為長時間沒有得到雨水的滋潤,而漸漸幹枯,等到終於有人餓死,這件事也就壓不下來了。
殷朔就是在這種時候提出要去巡查,然後查到了這些事情,甚至某個地區已經出現了暴民,他們成群結隊的闖入富戶家中,把他們的糧食全部搶走,人也死了好幾個。
這是受災最嚴重的地區,已經整整三個月沒有下雨,能吃的草和樹皮也都被啃幹淨了,這才做出了搶糧食的事情。
殷朔把自己看到的,聽到的查到的,全部寫成邸報,快馬加鞭送到了京城。
皇上深知旱災會帶來的影響,連忙召集了文武大臣過來商討。他不能不上心,這次的災難,所以在有些人的利用下,動搖他的江山。
這是一個上位者絕對不想看到的。
“各位愛卿討論了這麼久,可有商討出什麼對策?這群暴民到底是安撫還是鎮壓,可有什麼章程?”皇上雖然依舊懶洋洋的,坐在龍椅上麵色卻凝重了幾分,顯然已經上心了。
魏子衡正了正神色,跪下回話:“以臣之見,應當趕緊讓蒙將軍率軍鎮壓,若是讓這股災民形成規模,到時候再想這樣,怕是難上加難。”
李恒道:“臣附議。”
皇上坐在輪椅上,神色陰晴不定,眼眸半眯,似乎是在思考。他不說話,底下的人自然也不敢隨意開口,空氣便如此安靜的下來。
按理來說,皇上在思考的時候,他們做臣子的應該閉口不言才是,但是就在這樣的時刻,蒙淵突然跪下,鄭重的說:“陛下明鑒,暴民雖然奉送作亂,卻隻是為了活下去而已,百姓所圖,不過是生存,他們若是有活路,斷然不敢如此行事。還望陛下三思,可以給他們一個改過自新的機會。”
魏子衡突然發難:“蒙將軍莫不是休息了數年,已經忘了如何行軍打仗,怕了吧?”
蒙淵淡淡的說:“魏大人說笑了,若是邊關有難,蒙淵自然會主動請纓上陣殺敵,可如今是殷朝百姓遭了旱災活不下去,才有如此事情發生。難道麵對同源百姓,也要如此鐵血無情嗎?”
輕描淡寫的一句話,簡直是把魏子衡放在火上煎熬,說是也不是,說不是也不是,如何回答都不對。
“蒙將軍,若是要安撫,你打算怎麼做?”過了一會兒,皇上終於有了反應,沉聲問道。
直到這個時候,蒙淵才淡淡的鬆了口氣,聽皇上的意思,應該是不打算直接派軍鎮壓。
蒙淵連忙把自己的辦法說了出來,雖然不是什麼頂好的辦法,但卻有理有據,若是按照他說的辦,這股暴民應該不成氣候。
“朕撥給你一千將士,再給你一千擔米糧,明日便啟程。”皇上沉聲吩咐道。
到了這個時候已經不容蒙淵再去拒絕,隻能心不甘情不願的應下。
一千擔米糧,聽上去似乎很多,但是真的用起來,其實也沒有那麼多,隻能保證受災最嚴重的地方,兩個月內餓不死人,每日一碗清粥吊著性命,僅此而已。
蒙淵滿懷憂慮的回了將軍府,看到江漁兒趴在軟榻上昏昏欲睡的樣子,原本提著的那顆心終於緩緩放了下來。
即便是在皇宮中商議大事,蒙淵心裏也滿滿的全是江漁兒,總會想她在家裏好不好,孩子有沒有調皮,會不會難受。
直到看到了人,那顆充滿擔心的心,就忽然平靜了下來。
快要睡著的江漁兒突然聞到一陣令人心安的味道,睡眼朦朧的睜開眼睛,果然是蒙淵回來了。
“唔......你回來啦?這次進宮怎麼那麼久,是皇上為難你了嗎?”江漁兒揉了揉眼睛,聲音帶著困頓。
蒙淵抿了抿唇,不知道該如何跟江漁兒說他明日便要離京的事。
江漁兒敏銳的察覺到不對,瞌睡一下消失無蹤:“怎麼了?發生什麼事了?”
“許多地方都在鬧災荒,嚴重的已經開始餓死人了,明日我得帶著米糧離京救災,你......”
話還沒說完,江漁兒直接打斷:“你別想把我落下,我也要去。”
說起這個,蒙淵直接拒絕:“不行,你現在是有身子的人,三個月還沒到,胎還不穩。”即便他再不懂懷孕的女人應該如何照顧但至少這點常識還是有的。
大夫可是說了,懷孕三個月之後,胎兒才算穩固,孩子還不容易滑落,如今才兩個多月,遠遠還沒有到三個月,這次受災的地方又那麼遠,即便是坐在馬車上,也要連日奔波十天才能到。
一個孕婦在馬車上被顛簸十天,即便是個身體健康的人,那也有些受不住更不要說,懷孕之後一直嗜睡的江漁兒了。
蒙淵拒絕冒險。
江漁兒抿了抿,企圖講道理:“其實我身體一直很好,除了有些想睡覺之外,其他的症狀並沒有。到時候馬車裏鋪上厚厚的軟墊,除了有些搖晃之外,應該也沒有什麼太大的差別。”
可惜蒙淵完全不為所動,一臉冷漠的拒絕了她。開什麼玩笑啊?什麼叫沒什麼太大的差別?
差別大了去了好嗎?這一路上誰也不知道會出現什麼狀況,萬一真有那麼喪心病狂的人,在路上暗殺他們,到時候可就不是慢悠悠的趕路速度了。
江漁兒和孩子是他的底線,也是他如今最在乎的人,兩個人隻要有那麼一點損傷,他不能保證自己還能保持理智。
江漁兒為了能夠跟著去,也是說了許多自己身體健康完全沒有,任何不舒服的話,可惜這些話半點沒有被蒙淵聽進耳朵裏。
態度上甚至連一絲動搖都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