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74 風雨欲來

太後卻是坦然的笑了一下,“哀家的身體哀家心裏清楚,這麼多年哀家一刻不敢放鬆,連生病都不敢生生硬撐著,對你更是不得不狠下心來,就怕一個不慎就改天換地了……”

太後說著喘息了一下,繼續道:“可也使得我們母子離心半生,哀家心裏也不好受啊……”

“是兒子不懂事……”皇帝心裏難受,眼睛有些濕潤,“母後不要費神想這些了,養好了身體……”

太後製止了皇帝的話,“這次哀家昏迷,讓哀家後怕不已,真怕有些事再不說,就再也沒有機會了。”

皇帝心裏發緊,忙急聲道:“母後您寬心些,很快就會好起來的,萬事有兒子和太子呢。”

“哀家知道,但有些事是時候告知你了……”

太後這次的病來勢洶洶,和皇帝說完了話後,果然如太後所言那般,又昏迷了起來。

而皇帝則失魂落魄的離開後直接回了昭和殿,將人都趕了出去誰也不見,就連皇後去了都以處理朝事為由沒有見。

承安帝這一關就將自己關到了次日,就連早朝都免了。

次日一早便召了太子季元修前去。

季元修去的時候,承安帝神色如常的正在看地圖。

季元修狹長的眸子微挑,“父皇!”

承安帝沒有說話,而是繼續看著,季元修上前看了片刻,見父皇的目光停留在西月邊境處。

“父皇……”

承安帝總算從地圖中抬起了頭,先是看向垂手立在一旁的應公公,“去外麵守著,任何人不得靠近。”

應公公心裏一凜,應聲出去了,關上了房門,目光警惕的守在門口。

季元修心裏隱隱升起了不好的預感,果然,隻聽承安帝麵色嚴肅的道:“元修,還記得太子妃在隱殿時說的話嗎?”

季元修眉心微蹙,在隱殿時華兮說的話多了,“不知父皇指的是……”

皇帝隻是那麼一問,並未真正要他回答的意思,而是歎息一聲自顧的道:“朕都有些懷疑太子妃是不是什麼都知道,不管是她猜的還是真的知道,但她說太後與西月做的交易這件事的確是事實,但事實是這些年太後從未間斷的暗中再給西月納貢,而繳納的貢品之龐大不是你我可以想象。”

“什麼?”季元修當即脫口而出,在隱殿聽到陸華兮說的時候,他當時也是驚訝了一瞬,可以為那也隻是以為早就過去了,最多也就是些金銀而已。

皇帝瞬間了然,太子的神情告訴他,陸華兮當時隻是推斷,並不知此事。

隻是神情卻越發的嚴肅,“而且還有一點就是,太後當時簽下的是歲歲……”

季元修的眸光瞬間淩厲起來,“歲歲?”

“不錯,是歲歲,否則國庫也不至於如此的空的厲害,最重要的一點是十一月就是每年納貢的最後期限!”

季元修雙手緩緩地握成拳,“難怪西月如此消停……大盛這些年和粉飾太平有何區別?”

皇帝負手在地上踱步起來,“過去的事就不用追究了,所以,朕決定中斷對西月的納貢。”

季元修本想追問到底是什麼樣的境況令太後不惜如此不合理的情況下簽訂的這份不合理的條約,可皇帝如此說了,他也就將話吞了回去,而是一語中的的道:“如此一來,西月定不會甘休,試問吃慣了嘴的已經視為理所當然,定不會甘休……”

“不錯!”皇帝接口道:“所以這次朕親自領兵禦駕親征,不但如此還要讓他們怎麼吃的怎麼吐出來。”

季元修皺眉,“父皇還是留在朝中主持大局,兒臣願意領兵出征。”

“這件事是朕深思熟慮決定的,你不必多說。”皇帝沉聲打斷了季元修的話,“朕這一生受製於人可以說毫無建樹,這次朕絕不會再隱忍下去,這口惡氣朕必須要好好的痛快一回。”

季元修本能的不讚同,可承安帝已經決定好的,哪裏會容人反駁?

“朕不是和你商量,而是令你監國,讓你有個心理準備。”

“父皇……”季元修不讚同的叫了一聲。

“好了,下去吧。”

見承安帝心意已決,季元修蹙著眉出來,在昭和殿門口矗立良久,才提步向盛祥宮走去。

見太後仍舊昏睡,他徑自去了太醫院。

太醫們也正商量著太後的病情,見太子進來了,都慌亂的起身參差不齊的見禮。

“太後病情如何?”

太醫院眾人聞言頓時心裏一緊,還是太醫院院判王太醫出來稟道:“這次太後的病來勢洶洶怕是……臣等會竭盡全力……”

不等季元修要說些什麼,盛祥宮的小太監氣喘籲籲的追了過來,“殿下,太後娘娘醒了,要見您……”

“你們跟著。”季元修對王太醫等人扔下一句闊步離開。

到了盛祥宮的時候,季元修見太後越發的虛弱了,整個人好像老了十歲不止,喘息了片刻,才有氣無力的對季元修招手,“元修過來。”

心中複雜的季元修倒是沒如往日那般疏離,而且很是聽話的到了太後的近前。

太後又看了他良久,才虛弱的笑笑,目光仿佛透過他穿越到了很久前,聲音有些縹緲的道:“哀家一生跌宕,還不等坐穩後宮,先帝就駕崩了,接著就收拾先帝扔下的亂攤子,可以說內外都在虎視眈眈。想來你已經知道了,哀家這一生可以說無愧於季家列祖列宗,那樣的境況下,西月想要趁火打劫,哀家沒力氣阻擋,隻能為了暫時穩住西月才簽下了那樣變相臣服的條約,哀家縱容孟氏原本為了養兵蓄銳,可人心難測……”

“皇祖母可以不必操心這些事了,有孫兒和父皇……”季元修心情有些沉重,太後這般明顯是在交代後事……

太後呼吸急促了些,片刻才稍稍緩過來一些,“是啊,好在哀家的孫兒爭氣……哀家了解自己的兒子,既然說給了他,他定然要禦駕親征,可西月不但貪得無厭,兵強馬壯還狡詐多端,你父皇去了得不著好處的……”

“孫兒明白……皇祖母您這是……”季元修說完,猛然看向太後,怔怔的看著她,神色裏說不出是難說還是悲傷。

太後卻已經閉上了眼,“如此哀家總算放心了,你回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