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華蘭來的快去的也快,書房裏一時靜謐無聲,陸華兮的眸光微微眯了一下,轉眼對悵然出神的陸平道:“父親今天這麼急叫我來不止是興師問罪吧?”
陸平經過嫡女這一鬧,之前的鋪墊算是白費了,歎息了一聲道:“華兮,為父不問你是如何讓隱樓樓主看重你的,但有一點,現在你的處境對你很不利,為父想了一夜,你隻有去隱樓樓主那裏最為的安全……華兮,為父真心為你著想啊……”
陸平說完又是一聲長歎,負手在踱了幾步,又低緩的道:“有些話為父連你祖母都沒有說,陸家看似錦繡富貴,炙手可熱,可實際上不過是太祖皇帝留下來的那點恩寵,靠著你太祖父的那點福蔭苦苦支撐罷了。為父這個丞相看似風光,如今也不過擔個虛銜而已。你說薛氏的父親白發人送黑發人,會放過你嗎?他身為中書令,掌管著整個中書省,雖說因幾年前他得罪了孟國公,在朝中的地位大不如從前了,可有句話叫做瘦死的駱駝比馬大,怎麼著我陸家也和他薛家聯姻的關係,相互照拂的,可若他真的因此向為父討要說法,為父也護不住你呀。”
從陸平的話語裏,陸華兮分神想了想,陸平其實心裏明白的很嘛,至少比她想象中的還要頭腦清明一些,至於陸老太太早被丞相的虛名衝昏了頭腦。
隻是可笑的是,竟然賣她求平安?
她有那麼蠢嗎?
“嗬嗬,父親,國家大事女兒不懂,更不想懂,也不會接受父親的好意,沒有別的事,女兒就先告退了。”
對於一個隻想賣了自己的父親,她連多餘的話都不想再說了。
“站住!”
身後傳來陸平的低喝聲,隨即質問道:“你為何要害薛氏?難道也是隱樓樓主教的你?”
說到這裏陸平都有些迷糊了,甚至有些看不懂這個女兒了,大皇子,隱樓樓主,她到底是怎麼招惹上的這兩個人?
“嗬,父親的想法總是令我覺得那麼的好笑,你為何不想想薛氏為何要如此惡毒的想要害我呢?她對我做了什麼,我不過就是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罷了,若非如此,我不保證我還會安全無虞的活著呢。”
回到采薇苑,陸華兮對香卉道:“香卉,收拾一下,可能我們要離開了呢。”
香卉連問都沒問,“沒什麼好收拾的,想來主子也不會要他們給您的東西。”
陸華兮轉眼看向小丫頭,“香卉,若是你不願意跟著我顛沛流離……”
“主子,你在哪,香卉就在哪裏,別想拋棄香卉自個逍遙快活去。”香卉很不高興主子動不動的就想著讓她離開,雖然知道她是為了她好,可她香卉是那種賣主求榮的人麼?
陸華兮心裏安慰的同時,終於吐出了一口濁氣,冰涼的心稍稍有了些溫度,“好。”
她隻說了一個“好”字,可香卉卻是懂了,那一聲裏,有著對她的承諾,不會再想著拋棄她,不會讓她吃苦。
隨即轉身就回了小後屋裏,片刻包袱款款的走了出來,“主子,我們走吧。”
陸華兮有些目瞪口呆,咳了一聲,“我說……可能,要走也不是現在……”
香卉也是目瞪口呆了片刻,隨即一拍腦袋,“我真是蠢死算了,主子的意思是說晚上我們偷偷的走對吧?”
陸華兮有些無奈的搖頭笑了笑,往外看了一眼,上前低聲道:“一會可能我要去前麵,記住,你趁機先溜出府去,在南城門外等著我,記住,若是等不到我,也不要回來,你……”
陸華兮想了想,還是道:“若是真的等不到我,沒事就在大皇子府邸的附近徘徊,防止老爺派人將你拿回去!”
即使香卉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但她也知道事情定然是很大的,用力的點頭道:“主子,你放心吧,我一定會按照您說的做。”
小丫頭的麵相看著就是老實巴交又憨憨的那種類型,可實際上聰明機靈的很,恐怕這世上也隻有她最了解她了。
“對了,你等下。”陸華兮說著徑直的去了外麵,片刻回來的時候,手裏拎著一個脂油包,將它塞給香卉道:“這裏麵是你最喜歡的牛肉幹,都裝進包裹裏吧。”
香卉一聽牛肉幹,雙眼頓時放光,那眼睛亮的驚人,同時吞咽著口水,一把將脂油包緊緊的抱在手裏,咧嘴憨笑道:“主,主子,您上次給奴婢的牛肉幹都吃完了啊,這又哪裏來的牛肉幹?”
陸華兮好笑的點了她的腦門一下,“自然是我藏的私貨了,若是都給你早就進了你的肚子……”
說著她覺得好像什麼都是冥冥之中注定的一樣,這些牛肉幹,她本是從廚房裏偷出來準備時常給香卉解饞的,誰成想卻用在了這裏。
這丫頭唯一的愛好,也是容易滿足就是這點,喜歡吃的東西,連路都走不動,她為此還替她擔心了很久,萬一哪天被人用一點好吃的給拐走了可怎麼辦。
主仆二人剛剛吃過早飯,嚴管家便匆匆跑來了采薇苑,見她正穿戴整齊的站在窗前,忙躬身一禮道:“四小姐,老爺請您去靈堂……”
看來該來的還是來了。
香卉緊張的看著她,“主子……”
“無事,記住我的話,不要讓我有後顧之憂!”陸華兮在從香卉身邊走過的時候忍不住又低低的囑咐了一遍。
香卉的眼裏閃爍著淚花,但還是笑著用力的點著頭。
陸華兮剛剛出了垂花門,便遠遠的看見丁香苑院門大敞,披白掛素,靈幡高懸,披麻戴孝的仆從進進出出,忙碌個不停。
婦人撕心裂肺的哭嚎之聲遠遠的傳來出來……
“嶽丈大人,雪娘她是自己想不開才……”
“住嘴!”中書令薛城一聲低吼,打斷了陸平的話語,麵容猙獰,口吻嚴厲的道:“你看看你自己,難怪你雖貴為丞相,一直得不到陛下的重用,你看看,你連家都治不好,還能做得了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