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後欲謀害朕,三日後處斬!所有人不得求情!違者同罪!”皇上的話仿佛炸雷般在每個人耳邊響起。
所有人都陷入了震驚中,當然震驚之餘有的人竊喜,有的人搖頭歎氣。
楊西念半跪在地上,深邃的黑瞳中寫滿了不可置信,頭以微小的幅度左右搖動著。
時間仿佛在這一刻靜止了,所有人的呼吸都凍結了,但是還有兩個人,表情輕鬆隨意,眼裏存在的感情卻是大相徑庭。
其中一人便是楊擎,這是他最希望看到的場景,正所謂樹倒猢猻散,皇後這顆大樹一倒,她裙下的那些黨羽們就根本不足為慮,逐個擊破,隻是時間問題,至於丞相那個老頑固,到時候孤掌難鳴,他又有何懼,神態悠閑的冷眼看著這一切,就差拿把扇子裝一裝風流倜儻了。
皇後也是滿臉的不在乎,雙手攏於長袖之中,閑然的看著對麵那一抹明黃,本想試探下自己與皇上多年感情比不比得過初識的雲裳,故意出言相激,其實她心裏早有答案,卻仍是不死心,直到皇上親口說出答案,她才意識到,是自己輸了。
皇上看著一臉淡然平靜的皇後,長眉緊擰,她為何不像自己求饒?沒有看到自己期待的反應,皇上甩袖轉身,像是要掃開心裏那絲煩悶。
“回宮!”皇上冷哼一聲,聲音傳來,人卻早已走遠。
身後跟著一幫大臣,看戲也看的夠盡興了,一路上竊竊私語個不停。
楊西念留在了原地,轉頭深深地看了皇後一眼,轉身舉步追了皇上去。
李菀茗一直跟在他們一隊人馬身後,又不敢跟的太近,隻是遠遠的看著,直到皇上那聲三日後處斬在整個牢房炸響之時,她才清楚裏麵發生了什麼事,待到眾人都離了牢房後,才從一個角落裏閃出身來。
“皇後娘娘,皇後娘娘?”李菀茗整個人巴在牢房的門檻上探頭探腦,輕聲叫喊著皇後。
皇後到皇上走後便走到牆邊背靠而坐,閉了眼緩神,忽然聽得有人叫她,才微微睜了眼,一雙丹鳳眼望向門口,卻見一個嬌小的身影在門口擠眉弄眼朝她使勁揮著手,不由皺了秀眉。
“怎麼是你?”皇後不悅道,“你來這裏做什麼,看我笑話嗎?”說完閉了眼,懶得再去看李菀茗第二眼。
“不是不是,當然不是。”李菀茗一聽自己被誤會了,趕忙擺手解釋道,“我隻是想問問剛才發生了什麼事,怎麼皇上說要砍你的頭呢……”李菀茗癟癟嘴,眼睛在牢房四周瞟去,卻見地上橫躺一人,衣服被血色遮掩,頓時失聲捂了嘴,驚慌的看著皇後。
皇後睜開眼睛留了一條縫,看見李菀茗那般模樣,嘴角輕蔑上揚,“如你所見。”短短四個字,說完又閉上了眼,“走吧,別煩我。”
李菀茗聞言一開始的震驚之色轉變為疑惑不解,“是皇後娘娘你做的嗎?”雙眼緊緊盯著皇後頹然的身影。
皇後連眼皮都沒有抬,“我說了不是我做的,可是誰信?”譏諷的笑聲從喉嚨中傾泄而出,加之落寞的身影,讓人頓感秋季來襲……
“我信!”李菀茗站直了身子,眼裏的堅定足以擊潰一切阻難。
皇後忽的睜開眼,眼裏的複雜一閃而過,“你?哼,本宮不需要!”
李菀茗聞之愕然,低頭苦笑一聲,算了,在皇後這又不是第一次碰壁,不在乎再來一次,整理好臉上的情緒後,抬手順了發絲仰頭一笑,“就算是為了西念,我不會讓你有事的。”瀟灑轉身離開。
皇後閉上的眼睛在李菀茗離開後又再次緩緩睜開,眼裏纏繞著說不清道不明的情緒,深深地望著李菀茗離去的背影。
皇上等人這時已回到了議事殿,根本不知道牢房裏還有這麼一段小插曲,而楊西念到了大殿門口卻死活不見李菀茗那跳脫的身影,眉峰緊蹙,沉了一張俊臉走進了大殿,眾人都以為其是因皇後之事而心情沉悶,都避了他來。
鮮亮的明黃終是沒有遮掩住皇上佝僂的背影,一旁太監扶他登上龍椅,緩緩轉了身來,看著那跪滿下殿的滿朝文武,一言不發,挨著掃過眾人表情不同的臉,揉了揉脹痛的額角,遮住自己的眼睛。
“退朝,有事明日再議。”
“可是父皇……”楊西念胳膊停在半空中,想要拉住皇上離去的背影,卻被丞相一把拽住了胳膊,對著他搖了搖頭。
楊西念隻得作罷,收了手,轉身朝門口走去,李菀茗現在還不知去向,希望她不要有事才好。
楊擎也隨著楊西念的步伐緊緊跟在身後,二人一個步伐沉重,一個則是腳下生風。
“太子殿下,可是在尋你得寶貝太子妃?”狹長的鳳眼眯了起來看著楊西念,似乎能洞察他的一切心思。
楊西念此時最不想搭理的人恐怕除了他也就沒誰了,斜眼瞥了他,大步朝前走去,忽的又頓住腳步,目光看向遠方。
“楊擎,有些事,不是以你的能力可以辦到的,不要妄想螳臂當車,燕雀之翅渡鯤鵬之路,好自為之。”微微側頭略帶輕蔑的眼光睨了楊擎,頭也不回的離去。
這是笑話他八皇子不自量力嗎?哼,當真可笑,別說那事我辦不辦的到,就眼下,皇後你救不救的出來還是個迷,隻有三日,除非你楊西念有神能,不然,也是無力回天。
楊擎眼裏的狠厲逐漸被衝散,還沒到最後一刻,誰輸誰贏還是個未知數呢,走著瞧,抬腳從跟楊西念相反的方向走去。
二人最終也隻能是,道不同不相為謀,永遠站在對方的對立麵,不死不休。
“西念……西念!”李菀茗喘著粗氣大聲喊著楊西念的名字,短短的胳膊還在上空中揮舞。
楊西念還以為李菀茗受不了這種枯燥無味的朝堂儀式,可能已經回到了太子府,正拉住一個侍衛準備讓他回去看看,自己再在宮裏找找的,結果那熟悉的聲音卻像是跟他有心電感應似的,立刻在耳邊響起。
“西念,”李菀茗跑到了楊西念跟前,彎下身拚命的呼吸著新鮮空氣給大腦供養,“終於追上你了呼……”
楊西念見狀,彎下腰,從繡中拿出一塊方巾,輕柔的擦拭著李菀茗額頭的細汗,眼裏的擔憂早已隨風而去。
李菀茗一把握住楊西念給她擦汗的手,抽出方巾,在自己脖子臉上擦了起來,就像是剛曝曬過後忽得涼爽的農民。
楊西念眼裏掠過一絲無奈,上好的雲錦手帕就這麼被李菀茗給糟蹋了。
“你準備回府了嗎?”李菀茗終於緩過了氣,站起身對上楊西念的眼。
楊西念點點頭,將眼裏的焦急擔憂通通隱藏了去,“你去哪裏了?”
李菀茗並沒有發現楊西念的異常,毫不隱瞞道,“剛才我跟著你們去了天牢。”
楊西念瞳孔猛的一縮,隨即恢複自然,“我們先回府吧。”李菀茗去了天牢,而自己沒有發現她,想必靠的不是很近,應該沒有聽見什麼。
李菀茗不可思議的看著楊西念,抬起手在楊西念眼前晃了晃,“不是吧,西念,你居然一點都不擔心?”
“擔心什麼?”楊西念心裏一陣苦笑,看來她是聽到了什麼,但楊西念心裏還是抱有了一絲僥幸,李菀茗被他連累的夠多了,不想再將她牽扯進來。
“母後啊!你得母後!皇後娘娘!”李菀茗大聲提醒道,顯然楊西念的反應讓她上升了些許怒氣。
果然……楊西念心裏的那絲僥幸也被敲擊撞碎,垂眸不語。
“喂,你說話啊。”李菀茗低著頭尋著楊西念的眼睛詢問道。
“我們先回府吧。”楊西念抬了頭,一手攬上李菀茗瘦弱的肩膀,聲音竟是多了絲祈求。
李菀茗當然發現了楊西念語氣裏的請求之意,被楊西念大手攬上肩膀後身體一僵,原本溫暖的手掌,現在卻是一片冰涼,怯怯的抬眼看了楊西念,眼底的悲戚此時一覽無餘,似是發現了李菀茗的目光,迅速斂了換上一副溫暖的笑臉,李菀茗仔細瞧了,笑不及眼底。
“怎麼了嗎?”楊西念出聲問道。
“沒……沒什麼。”李菀茗偷看被抓了個正著,有些心虛道。
楊西念沒有繼續搭話,看了眼近在咫尺的小臉,移了眸去。
二人就這麼並肩走著,李菀茗總是跟不上楊西念的步伐,一路上都是走一步跑兩步的跟著,從自己思緒走出來的楊西念發覺,便默不作聲的壓小了步子,等著李菀茗跟上來。
一路無語……
“西念……”一個清脆的女聲打破了這僵局,卻是一臉心事的李菀茗。
楊西念嗯了一聲,晶亮的眸子看向李菀茗。
“有些心裏的話真的不用說,”李菀茗衝著楊西念甜甜一笑,“我都懂。”
心中的陰霾被徐徐衝散,李菀茗的笑像是陽光般照入楊西念的心裏,深邃的眸裏多了絲欣慰,停下腳步將李菀茗緊擁入懷。
“放開……我快要喘不過氣來了。”李菀茗頭埋在楊西念懷裏悶悶的聲音傳了出來。
楊西念這才幡然醒悟,趕緊鬆了鬆禁錮李菀茗的胳膊。
李菀茗忽然感覺呼吸順暢了些,將頭從楊西念懷裏露了出來,用一雙幽怨的秋水淩遲著楊西念。
楊西念哧的一笑,伸出修長的手指捏了捏李菀茗撅起的紅唇,忽然萌生出品嚐一下的念頭,順勢低了頭噙住那處柔軟。
心中所有的憋悶此刻都仿佛尋著了一處發泄口,楊西念留戀著李菀茗柔軟的櫻唇,久久不願離去,直到雙方殘存的氧氣都消失殆盡。
“好點了嗎?”李菀茗看著楊西念迷人的眼,問道,不管何時何地,自己總是會被這雙眼睛吸引,繼而沉迷。
“嗯。”楊西念揚唇一笑,心中的憋悶的確去了不少。
“那我們回家吧。”李菀茗挽著楊西念的胳膊像是個要糖吃的小孩。
楊西念也由著她耍小孩子脾氣,二人並肩而行,夕陽將影子拉的老長,空氣中彌漫著一種叫溫馨的東西。
這般郎才女貌話落夕陽,場麵溫暖之極很難讓人看得出來今天早上他們二人經曆過什麼,恍若南柯一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