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這個城市,在平原上,雖然都不高,唯一一座高山,就被用來修建了寺廟。
我來的時候,早已到了盛夏,可是順著山路往上爬,卻發現滿山都是桃花。
天空正下著淅瀝的小雨,雨打桃花,桃花粉紅,宛如美人臉,水珠晶瑩剔透,在花瓣上滾動,叫漫山遍野的美人臉格外嬌美。
桃花不應該生長在三月份嗎?這個季節了,怎麼還會有?
我看得呆了,隻覺得一股詭異一直刺到心裏,說不出話來,走到了中午,才到了寺廟。
我剛一進寺廟,早有小沙彌馬上迎上來,一臉的笑容,“師傅吩咐過了,隻要施主您來,馬上就請去後山的小山洞裏。”
山洞?我覺得有點奇怪,“他這幾天都在山洞嗎?”
小沙彌笑著說,“我家師傅是個苦行僧,一直都住在山洞裏,苦修。”
苦行僧,我聽說過一二,就是勞其筋骨,簡衣素食,以換得大徹大悟。
最著名的就是少林寺的開山主持,達摩祖師,據說他修行時,每天打坐念經,太陽把他的影子,刻錄在了石壁上。
少林寺的山洞裏,現在還有他苦行修行時,留下的一道佛影,成為世人景仰的對象。
而我們這個城市,雖然說不上是全國最大的城市,也是繁華無比,竟然在這座城市裏,能看到苦行僧,我詫異無比,問這世界上誰能夠躲不過繁華,因為它的誘惑下修行,沒有想到,我真的遇到了,而且這個苦行僧就在我身邊。
我跟著這個小沙彌來到了山洞。
這個山洞跟三居室差不多大,放了一張床,一個小矮桌,就再也沒有別的東西了。
我看了一下床上的東西,灰頭灰腦,就是普通的棉布被子。
想起大和尚做法事時穿的那一身袈裟,袈裟上綴滿了寶石,金線環繞,大和尚應該不是沒有錢的人。
而這裏基本上沒有人來,我想他不是做給別人看的,我相信他一定是一個潛心修佛的和尚。
大和尚很快就趕了回來,我看了一下他的氣色,麵色紅潤,眼睛有神,皮膚有潤澤度,應該恢複的不錯。
我跟他說我向冥王求情的事情,然後說道,“我把這件差事給你領下來了,你可要好好的辦。”
大和尚連聲道謝,一臉的喜不自禁。
我覺得哪裏不對頭,剛開始的時候,大和尚視死如歸,全然不顧及自己的性命,今天聽說得到了七十年的壽命,怎麼高興成這個樣子,嘴角都要扯上天了。
大和尚觀察了一下我的表情,連忙跟我解釋,“修行的人如果能跟神仙搭上關係,就算是有靠山了,更何況這個人還是冥王。”
我想了一下,他在臨死前還是莊重其事,穿上最好的衣服,還把自己畫得美美的,他還是顧及自己的性命的。
隻是在性命和大義之間,他還是選擇了後者。
就算是能修到這個程度,在這世上也不多見,我覺得他大有前途。
大和尚卻是很緊張的問我,“冥王沒有發現我在幹什麼吧?”
我笑起來,“當然,如果他知道了,你早就下油鍋上刀山了。”
大和尚長長的舒了一口氣,起身就走,“我們現在就開始。”口氣洋溢的興奮,跟山裏的桃花一樣燦爛。
我想起了桃花,問他是怎麼回事?
他隻是平靜的說,“今年山裏的天氣格外冷,桃花推到了這個季節才開放,沒有什麼奇怪的。”
我覺得有點不好,反常的事情一定有問題,“你們山裏發生過這種事情嗎?”
他點了點頭,“寺廟的書籍裏確實有這種記載,”他回過頭來看了一眼我的肚子,“我本來也覺得奇怪,現在明白印在什麼上麵了?”
聽他這麼一解釋,我覺得很有道理。
我們回到了我住的那個小別墅區。
我把那些塑料人翻了出來,大和尚一看,“你怎麼沒有清洗?”
這幾天我所有的心思都在我的臉上,還當真沒有把這件事放在心上,聽他這樣一說,我找了水龍頭,把這個塑料人衝洗幹淨。
當塑料人一衝幹淨,我當時就叫了起來,“針灸模型。”
我是醫學院的學生,當然見過這種塑料人,上麵布滿了各式各樣的穴位,用來教育學生。
居然拿這種塑料人做陣法,太出乎我的意料了。
大和尚掏出黃符來,嘴裏念念有詞,在塑料人上從頭掃到腳,然後將黃符向空中一拋,可是黃符極其不給麵子,軟塌塌的落了下來。
他一臉的褐紅,一手向上,一手指地,不停的轉動著佛珠,抬起腳來,做出飛鶴朝天的樣子,可是黃福還是躺在地上,一動不動。
大和尚收起架勢來,抽了抽嘴角,指著這個塑料人,“我們就從它的來路查起,你去你們醫學院查,我到醫院去查。”
我差點栽了一個跟頭,我還以為他跟吳純蘊一樣,掏出一張黃符來,念念咒,就會知道所有的一切,沒人想到我們還得跑腿。
我將懷疑說出口,大和尚拍了拍光頭,一臉的尷尬,“這個擺陣的人實在是精妙,我的咒語不起作用。”
沒有辦法啦,我跟大和尚兵分兩路,各自去辦事了。
之前冥王在我的臉上做了結界,叫人看我的臉跟平常沒有什麼兩樣,我就可以自由出入。
我這幾天沒有上課,正常的老師一定找我的麻煩,可是我進了課堂,除了迎了上來,拉著我問了半天,基本上就沒有什麼不正常了。
看起來我解決了校長的麻煩,老師也不找我的麻煩了。
沒有想到梁春紅聽了,一臉的好笑,“你還真是個乖乖學生,從來沒有早退遲到過啊,這裏是大學,你就是半個學期不上課,也沒有人問你。”
她還真猜對了,我之前一直都是乖乖生,真沒幹過這些事,而且我為人內向,從來是獨來獨往,這一點我還真的沒太注意過。
既然是這樣,下麵的課又不太重要,我溜了出來,就去查那些塑料人的來路了。
事情很是順利,這些東西都放在倉庫或者是實驗室裏,看倉庫的大爺告訴我,我們學校倉庫裏的塑料人,確實被偷了一個。
而實驗室裏,塑料模型好好的擺著,沒問題。
我跟大和尚一碰頭,大和尚說,醫院裏也丟了一個塑料人。
這些塑料人都是統一製作,一模一樣,還是我們要找的塑料人呢!
我傾向於我們學校,因為學校的塑料人從來沒有被使用過,比較幹淨,想幹什麼就幹什麼。
而醫院裏的鬼來鬼往,那裏的塑料人,應該粘了不少陰氣,做起法來有阻礙。
大和尚也是這麼想的,他馬上去找警察,調動天網,查這個塑料人的去向。
我感到很是奇怪,警察怎麼會聽一個大和尚的?
大和尚卻不以為然,警察這一行經常沾到鬼,警察經常到寺廟來求他,他們早就混熟了。
果然,大和尚順風順水的調到了錄像,我們發現這個塑料人,被一輛紅色的出租車,送到了山大王的所在的山腳下,丟進了那條河裏,塑料人順著河水向下,就不知去向了。
又回到了沈君華身上,我感到很是意外,但是,不明白沈君華為什麼告訴我,那座小墳幕是個陣法,很是凶險。
沈君華身上自相矛盾的事情太多了,叫我不知道該不該相信他。
大和尚跟沈君華不熟,覺得沈君華很有可能。
我遲疑再三,還是決定去找沈君華問了問。
一到沈君華的家裏,我就被驚著了。
沈君華家的墳墓,就在這幾天的功夫,至少擴大了三倍,還是那種高檔的青石板,就連地麵的廣場上也鋪滿了這種青石板,看上去氣勢恢宏。
我感到不可思議,我們這座城市不讓土葬,他把墳墓建得這樣大,就不怕別人找上門來嗎?
這個沈君華是不是囂張過頭了?
門口的廣場上布滿了鬼菜,我小心翼翼的繞過這些鬼菜,到了沈君華家的門口。
門口那塊青石碑,都有一人多高,上赫然用紅字寫著,冥王妻弟沈君華。
我這個氣不打一處來,冥王可是看不上他,如果知道他這樣招搖過市,我不好給他兜著。
而且廣場上的鬼菜,至少一半以上是假的,他這樣坑蒙拐騙,要是被冥王知道了,少不了苦頭吃。
我正在想怎麼勸勸他,就我覺得眼前發黑,咚的一聲栽倒在地上。
我的手腳麻木,動不得。
我是學醫的,我知道這是麻醉藥的作用,可是我今天可沒有吃麻醉藥,怎麼會這樣?
那塊青石碑,緩緩的向下降去,弄了一個深深的洞,股股的陰風吹過來,叫我的全身都凍僵了。
一個毛茸茸的身體冒了出來,全身的金毛金光燦燦,都有半個手掌長,宛如是最好的上等裘皮。
我了半天才認出來,正是黃鼠狼沈君華。
他不是受了重傷嗎?跟我一樣被毀容了,可是現在看起來,他一點傷都沒有,精神好的很。
沈君華看了我一眼,高高的抬起了爪子,手上的鬼魔戒指熠熠生輝,刺得我眼睛生疼。
我感覺到事情實在是不妙,但是我被麻醉了,既不能抓刺青向冥王求救,也不能找出黃符來對付他?
隻有眼睜睜的看著那個鬼魔戒指,向著我的額頭壓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