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得出來,張叔對劉姨是十分信任的。聽到劉姨親口說出真相後,張叔立刻停止了對我們的進攻。
而後,在和劉姨的對話中,張叔把十年前的真相全都說了出來。
得知何老太對劉姨的惡性之後,張叔的憎恨便轉移到了何老太以及何老太背後的長樂教。
“何老太婆!長樂教!”張叔臉上的表情變得很恐怖,“我獻出了性命和靈魂,換來的卻是曉然十年的坎坷!不可饒恕!決不可饒恕!”
上官修見那鬼魂張叔的怒火轉了方向,立刻彎下九十度腰,為他剛才的言行向張叔道歉。可張叔並不理會他這套。但上官修沒有放棄,也沒有遲疑,而是立刻煽風點火,盡可能為張叔的怒火助燃。
這家夥的嘴上功夫依然犀利,說得張叔仿佛都快氣活了。見此情形,上官修立刻調轉話頭,提出他和我們的目標一致,敵人一致。
那個活人張叔,也就是劉姨,見上官修口吐金蓮,她也想要插話,卻怎麼也插不進話來。作為旁聽者,我感覺是上官修有意將對話鎖定在他和張叔之間,這讓我心中頗為佩服。
幾個回合下來,張叔已經決定站在我們這一邊。在上官修說服張叔的同時,按照計劃,我哥負責說服劉姨。我哥嘴笨,但是他全身上下透著一股坦誠的勁頭。而這種坦誠的勁頭,似乎對劉姨特別好使。
終於,張叔和劉姨都被我們搞定,如果不出意外,我們將會得到一個極樂倀的支援。但我並不是特別驚喜,因為這都是上官修早就策劃好的。
麵對極樂倀,以我們的實力根本不可能硬碰硬。因此,上官修提出,讓我們把思路你轉過來。那長樂教危險,極樂倀也危險,兩者加在一起更是天大的威脅。可如果有極樂倀願意站在我們這邊呢?
此時,張叔和劉姨已經表示願意幫我們對付長樂教。上官修卻突然欲擒故縱,說給他們點時間,讓他們再商量商量。
上官修用法術讓那個僵屍劉姨昏迷,又把我叫了過去,從我這裏抽取了一部分靈力,然後施法把劉姨的魂魄從張叔的身體裏抽了出來。
在上官修法力的加持下,劉姨的魂魄已經不再虛弱,不必一直呆在張叔的身體裏了。那兩人開始聊天,我們則很識趣地躲到一邊暗中觀察。
說實話,我心中的顧慮還是不少。畢竟,那張叔殺了不少人,要是他留在我們這裏肯定有些麻煩。至少,王婆婆估計是很難接受他的。但我們現在處境堪憂,根本沒有嫌棄汙點的資本。
通過在一旁偷聽兩人的談話,我們得知,那家詭異的咖啡廳其實是張叔為了劉姨開的。劉姨快咖啡,張叔當年就許下諾言,隻要劉姨願意放棄我爸,選擇他,他便會送給劉姨一家咖啡館。
張叔早年做金融顧問,小有所成,各方麵的收入都不少。一番輾轉之後,張叔竟然真的開了一家咖啡店。
奈何劉姨一直苦苦追求我爸,張叔便一直將這咖啡廳給她留著。而後,狐妖坑死了張叔,張叔憑借極樂倀的身份要求長樂教出手,將那間咖啡廳保住。
這就是為什麼張叔死後多年,咖啡廳也沒人買走。在長樂教的手段下,即便咖啡廳裏的員工都知道這裏麵的邪氣,也沒有人走漏風聲。而借著非常手段,咖啡廳的生意也越來越好。
作為鬼魂,這咖啡廳最後當然是成為張叔的一個念想了。但張叔說,至少讓劉姨認清我爸已經結婚的事實。隻要劉姨對我爸放手,張叔還是願意把那咖啡店送給劉姨。
奈何劉姨執迷不悟,想來她這十年的磨難也是咎由自取。
雖然我恨劉姨,但也不願破壞現在的氣氛。畢竟張叔雖然殺了人,但他對劉姨的癡情,還是讓我有些觸動的。
我的上官修,會為我做到這種程度麼?
不知為何,我突然胡思亂想起來。
突然,一聲巨響打破了這寧靜的氣氛。隻見空中出現了一個黑洞,黑洞裏出現了一個鳥居。鳥居通體木質,色紅,柱子上有黑色勾玉圖案,形成一個詭異的門的形狀。
之前上官修輔導我修道基礎知識的時候,曾經給我講過,這門叫做羅生門,是鬼差常用的傳送法寶。普通人經常誤以為羅生門是日本神話的產物。
其實,這門原本是從中國神界傳到日本高天原的。隻不過由於非常好用,日本神仙都很喜歡,便使用得很多。
而在中國,這種門一般為陰界鬼神所用,門一開,便可在陰陽兩界來去自如,故而又稱“陰陽門”或“陰界鬼門”。
看到那門,向來冷靜的上官修竟然一反常態,衝上去叫張叔和劉姨後撤,還一個勁地往那門上射彈珠。
我們有些不理解,擔還是跟了過去。門內幽光微閃,竟然走出了一對牛頭馬麵。那兩個鬼差的樣子和傳說中的相差不大,卻比傳說中的要凶狠許多。他們手中的鎖鏈仿佛是活的一樣,叮當地響著,十分嚇人。
“大膽小鬼!竟然敢打鬼差,怕是不想輪回了吧?”馬麵開口,聲音低沉沙啞。
“原來是兩位鬼差大哥,我還以為是什麼山精鬼怪。”上官修這時笑得有些陰陽怪氣,“畢竟這附近還有凡人,開鬼門不避生人本來就與天條不符,在下不得不多疑了些,還請兩位海涵。”
天條一出,直接堵住了馬麵的嘴,可他旁邊的牛頭嘴上卻還是不老實。
“小鬼,你陰壽未盡,要懂得珍惜。我看你魂兒挺機靈的,就別說傻話,更別做傻事。”牛頭的話乍一聽是忠告,仔細一聽卻像是威脅,“我們這是執行緊急公務,手段自然與平常不同。這姓劉的陽壽早就盡了,可卻被強行續命至今,我們現在將她帶到她該去的地方,這總沒有違背天條吧?”
相比於馬麵,牛頭的聲音尖銳高亢。這與他老黃牛的形象形成了巨大反差,讓人忍俊不禁。
那兩個鬼差剛說完話,便開始擺弄鎖鏈,一副要動手的樣子。
張叔就站在一旁,見劉姨要被勾走,又怎能甘心?一聲鬼吼之下,兩位鬼差竟然退了半步,拿著鎖鏈的手似乎還有些顫抖。
“你們是新上任的吧?”張叔滿臉不屑,“誰給你們的膽子,敢勾我的女人?”
言語間,張叔釋放出一陣強大的陰氣。那陰氣十分冰冷,仿佛要讓這個小區的冬天提前到來似的。
兩位鬼差顯然是感受到了這股強大的力量,確實一點都不驚慌。
“這位朋友別亂來,你的法力雖然在我倆之上,但你殺生不少,這筆賬森羅殿都還沒跟你算呢。”開口的又是那牛頭,“如果你還不蠢,就應該清楚自己的身份。否則,陰兵真的來了,你恐怕孤掌難鳴,必入無間地獄。”
張叔卻一聲冷笑,似乎根本不把這兩個鬼差放在眼裏。
奇怪的是,上官修也給我們使了個眼神,看樣子是叫我們準備好和那鬼差作對。而他自己,竟然也捏好了彈珠,隨時準備支援。
可關鍵時候,最先放棄的竟然是劉姨。劉姨一聽到地獄兩個字,眉頭就皺了起來。到最後,她竟然主動走到那兩個鬼差麵前,表示願意跟他們走。
張叔極力勸阻,劉姨卻說很感謝張叔為她付出的一切,還說如果時間再來一次,絕對會選擇永遠陪在張叔身邊。
“淩風,忘了我吧。”劉姨此時早已沒有了以前的惡毒,眼裏嘴裏全是內疚,“你已經為我做的夠多了,我不想讓你再被我牽連。”
陰氣彌漫著整個公園,張叔捏著拳頭,本來已經要對那兩個鬼差下手了,可劉姨的這個決定,卻讓他有些迷茫。
而那兩個鬼差似乎是看見我們蓄勢待發,拉著劉姨便往那羅生門裏跑,臨走前竟然還施法把那個變成了僵屍,半死不活的劉姨肉身也帶進了羅生門。
看那兩個鬼差行為反常,張叔、上官修竟然同時出手,就連一直沉默不語的王婆婆,在短暫遲疑之後,竟然也向那鬼門丟了一張符。
然而,他們都沒能趕上那兩個鬼差逃走的速度。一眨眼的功夫,鬼差、鬼門、劉姨,全都不見了。
我心中大惑不解:“修,這兩個鬼差隻是例行公事,你為什麼要阻撓呢?那劉姨也算是坑了我們家幾次,現在送她去轉生,對她來說不是挺好的麼?”
誰知,上官修竟然連連搖頭:“柳笛,這兩個鬼差到底是什麼來頭,你難道還沒看出來麼?”
我吃了一驚:“這兩人難道不是鬼差麼?”
上官修歎了一口氣:“他們確實是如假包換的鬼差,可他們的背後卻不是森羅殿的閻王。”
這話把我弄得雲裏霧裏的。既然他們是真正的鬼差,那他們的背後不是森羅殿的閻王,又還能是什麼呢?
偏偏在我迷糊的時候,大家突然都不說話了。沉悶的氣氛讓我感到莫名的壓抑,可我卻仍然沒搞懂狀況。
這一次,我哥那個木頭腦袋竟然比我還搶先猜出了答案。
“總不會是那該死的長樂教吧?”我哥撓著頭。
“白兄,這回,還真讓你說對了。”上官修仰天長歎,似乎在感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