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上官修和王婆婆的表情,我已經意識到,一定有什麼不好的事情又發生了。但我盯著那漆黑的夜色看了好久,也沒看出個所以然。
上官修似乎是注意到了我的茫然,在我一側的太陽穴點了一下。
翁!我隻感覺自己的腦袋好像被子彈打穿了一樣,眼中看到的一切變得更清晰了。而這回,我終於看到了讓他倆麵色發白的原因。
隻見那天空中,那焰火之上,竟然有一張發光的大網。那大網似乎還冒著煙,煞是詭異。這張大網覆蓋的麵積很大,我粗略目測了一下,其半徑應該是覆蓋了我所在的整座城市。
而我一問上官修,得到的解釋更是讓我心頭涼了半截。上官修告訴我,這網是一種結界,需要非常高深的法力才能布成。大網一張卡,便會將我們死死的困住。那網上有很強的妖氣,很可能是那九隻極樂倀布下的。
如果是那樣,在將那九個惡鬼全部擊敗之前,我們根本無法離開這座城市。
也就是說,之前我指望上官家族出手相助的願望,在這一瞬間泡湯了。
無奈,我們隻能回到王婆婆家的客廳。
碰!王婆婆的那張臉突然由白變紅,她哼了一聲,使勁拍了一下桌子。
“這幾隻鬼兒欺人太甚。長樂教?老身讓你再也樂不起來!”王婆婆喘著氣,肚子裏像是塞著一桶點著的汽油。
正所謂:樹老皮根粗,人老骨頭硬。
之前,愛徒之死本來就讓王婆婆對何婆婆以及長樂教頗有敵意。而如今,這長樂教的極樂倀竟然苦苦相逼,王婆婆一口火都快從肚子裏噴出來了。這一刻,王老太婆似乎已經下定決心,要和這法力高強的極樂倀拚一把。
上官修當然不會錯過這個機會,他見王婆婆火了,趕忙火上澆油,一步一步把王婆婆的鬥誌徹底激發了出來。
我在旁邊聽了,也受了些感染。上官修雖然口若懸河,但他說的並沒有錯。既然對方把我們逼得這麼死,我們便隻有背水一戰。
之後,王婆婆還讓我們住在她家裏。
“九個鬼娃娃實在是欺人太甚,氣死我了!”王婆婆咬著牙根,“你們別慌,你們的事情老身管了。破了三才陣就了不起麼?老身倒要看看他們的本事到底有多厲害!”
王婆婆說,之前我們三才陣被破,很大程度上是因為我們布陣的道具過於簡陋。
而這一回,王婆婆親自出馬,將家裏最有靈性的法寶都拿了出來。上官修也參與幫忙,這兩位大能在王婆婆的宅子周圍擺了一堆我看不懂的東西,然後他們又是燒香、又是請神,足足忙活了五個小時。
忙完之後,上官修飄到我身邊偷偷對我說,這陣法看著陌生,應該是王婆婆獨門秘術。而這些布置陣法的器物,上官修倒是認識不少。他說,每一樣器物都價值不菲,這個陣法簡直就是個燒錢陣。
根據上官修初步估算,要維持這個陣,每天至少要花五千多塊錢。
我聽得目瞪口呆,趕忙向王婆婆連連道謝。王婆婆卻噗嗤一笑,擺擺手說我們客氣了。
“不妨事,這是老身自願的。你們隻要幫著老身和那長樂教鬥到底,替我那冤死的徒兒出這一口氣,這點錢根本不算什麼。”王婆婆此時眼中已經是鬥誌滿滿。
聽了這話,我越發心虛。但很顯然,現在我無論如何都不能對王婆婆說出真相了。
布完了陣,王婆婆便拍著胸脯說這次絕對萬無一失,因為這燒錢的陣法已經超出了尋常法術的範圍,甚至能和仙術媲美。按照王婆婆的說法,就算那九隻極樂倀一起來,也絕對進不了這王家大院。
我還是不放心,便給上官修使了個眼色。上官修對我連連點頭,我才把懸著的心放了下來。
“年輕人。”王婆婆轉頭問上官修,“我看你挺機靈的,是否能為我們想一個對付惡鬼的良策?畢竟這燒錢的法術也不是長久之計啊!”
上官修莞爾,說這極樂倀雖然法力高強,但我們並不是毫無勝算。他指出,我們最大的勝算在於三點。
勝算其一,這極樂倀在三界之內臭名昭著。極樂倀從誕生的那一刻起,便到處肆虐。時日長了,人們早已對他們非常了解。這三十六隻惡鬼,每一隻都在典籍上有詳細的記錄,包括他們的習性和所有的長處、弱點。
我們隻要根據典籍的記載,采取相應的策略,便能占據很大的優勢。
勝算其二,這極樂倀與普通的孤魂野鬼不同,他們的陰壽很短,隻有三百年。每隔三百年,極樂倀便要找一個合適的肉身,再受一次折磨,才能延長他們的陰壽。這個過程,被稱為“陰轉”。
之前上官修提到的狐妖造極樂倀,其實隻是狐妖幫助極樂倀完成陰轉而已。否則,狐妖的法力本身不高,是不可能造出如此可怕的惡鬼的。
而每次陰轉完成後,極樂倀的記憶便會重置,修為也會大打折扣。根據上官修掐指占算,今年那些極樂倀應該是剛剛完成陰轉不久,實力還沒有恢複,雖然依舊強橫,但這對於我們來說已經是天大的幸運了。
至於這第三條勝算,便是要歸功於上官修上次的調查了。
上次我在天之陣打坐時,上官修感覺到窗外有股妖氣,便跟了出去。順著那妖氣,上官修找到了一家咖啡廳。
我突然感覺到腦子裏有什麼東西閃過,急忙問那咖啡廳的位置和模樣。上官修對我描述了一番,我瞬間回想了起來。
那是張叔開的咖啡廳!
之前,我在夢裏聽到那個中年男人的聲音時,變感覺那聲音很熟悉。如今,我突然想起,那不正是張叔的聲音麼。
張叔曾經是劉姨的好友,小時候我們見過幾麵。我曾經聽我哥說,張叔年輕的時候一直追求劉姨,可劉姨卻在我爸這棵樹上吊得死死的。有一年,張叔似乎是得了一場重病,之後便沒有了消息。
現在想來,他很可能是被極樂倀選中,被何老太那個老狐妖給當做“陰轉”的材料了。
我將我的想法告訴了上官修,上官修大喜,說這可能是重要的線索。王婆婆也表示讚同。一番商議之後,王婆婆提出要對那個咖啡廳進行一番探查。可究竟如何探查,她卻沒有說,隻告訴我們先休息一夜,明日自然會知道。
於是,我們便在王婆婆安排的房間裏住了一晚。那燒錢的陣法果然有用,當天晚上,我雖然噩夢連連,卻再也沒有夢遊的現象。
但我依舊是徹夜輾轉,畢竟,經曆了如此多的驚險,我已經不相信哪裏還有絕對的安全了。我哥神經粗,倒是睡得安穩。幸好那上官修是個不用睡覺的鬼魂,我睡不著,他便陪了我一夜。
第二天早上,王婆婆再次把我們招呼到了客廳。
此時,王婆婆不知從哪裏找來了一隻金絲雀,還在客廳裏擺了一個規模不小的法壇。一邊念著咒語,王婆婆一邊用小刀割破了那金絲雀的咽喉,然後又當眾劃開了自己的手腕,讓自己的血和那金絲雀的血混在了一起。
王婆婆宰那鳥兒的時候,周圍的徒弟們一臉心疼,還議論紛紛。聽了那些議論,我才知道,這隻鳥雀原本是王婆婆的愛寵。可現在為了對付極樂倀,王婆婆隻能忍痛割愛。
畢竟,如果我們在這次鬥法中輸了,恐怕這王家大院所有生靈都要遭殃。既然我們已經決定了要和那些惡鬼鬥,必要的犧牲,是避免不了的。
那王婆婆用混合好的血在冥幣上畫了個複雜的圖案,又用那張冥幣折了個紙鶴。隻聽老人家一聲咒令,紙鶴竟然自己飛了起來。
王婆婆立刻雙手合十,閉上雙眼。而紙鶴在空中飛了兩圈,突然消失不見。
我不明白王婆婆在做什麼,便問身旁的上官修。上官修說,王婆婆這是在施展通靈秘法,將那金絲雀的魂,轉移到了紙鶴上。這種秘法做出來的紙鶴可以又施術者自由控製,而且,施術者還能看到紙鶴周圍的景象。
同時,王婆婆用自己的血加強了那紙鶴的靈性。因此,這紙鶴不但能遠程偵察,還能隱身。這隱身和人頭樹給的隱身符一樣,不僅針對人類的肉眼,還能躲開鬼魂的感知。
很顯然,王婆婆這是想用這隻紙鶴去探查那家咖啡廳的真相,看那裏是否真的和侵擾我的極樂倀有關聯。
“我們也來看看吧。”上官修說著,雙手結印,“柳笛,閉上眼。”
我不知道上官修這又是想做什麼,但這時我對他已經十分信任,趕忙乖乖把眼皮閉了起來。
又是翁的一聲在我腦袋裏響起。而在那聲音響了之後,我竟然也看到了紙鶴周圍的景象。
“那麼,讓我們來看看吧。”上官修的聲音從我耳邊傳來,“這破了三才陣的極樂倀,到底長什麼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