市郊一棟廢棄的修道院內,尖頂的屋頂與圍牆上野草瘋長,院內水泥地板的裂縫中的叢生雜草,在黑暗中隨風搖晃如同鬼魅的影子。
分明杳無人煙,但教堂碎裂的歐式玻璃窗內卻有火光透出。
火光將室內一個人影打在玻璃上。
那人的影子扭曲怪異,脊背後邊有兩隻肉翼。肉翼並不完整,如同被風雨侵蝕破碎不堪的船帆。他的頭很大,雙臂很長,如同螳螂粗大的前足。
這影子顯然不是人類而是冥界之物的。
龍千歲悄無聲息走到教堂入口,教堂木門的一邊已經被風雨侵蝕掉落,站在門邊能清楚看到教堂內部。
室內燃著一堆火。火堆內焰是紅色,外焰呈幽藍鬼火色。
火光照亮了整個室內。
教台上十字架的某西方神靈金身早已經毀壞,此刻被綁在十字架上的正是宋錦秋。而站在十字架前啪嗒啪嗒打著打火機的人,是她的男友張俊傑。
方才印在玻璃窗上的鬼影,龍千歲能確定就是張俊傑的。不過,用常人的肉眼看,他還是一個正常人的模樣。
宋錦秋的腳下堆放教堂破椅子拆成的木柴,能聞到汽油味。顯然這些木頭被澆了汽油,一點就能將宋錦秋也燒了。
除了汽油之外,還能看到上邊灑了一層紙鈔。
“你不是喜歡錢嗎?我會燒給你的。”張俊傑又從一旁拿處一疊紙鈔,仔細看,都是冥幣。
龍千歲不由嗤之以鼻,到現在也隻有本事燒紙錢,裝什麼逼啊?
宋錦秋沒有哭,或許眼淚早前已經哭幹了,她啞著嗓子喊:“張俊傑,我跟了你那麼多年,什麼時候對你有過物質要求?”
“你以前是沒說,可從去了清川大學認識了龍千歲跟肖湘後,你就暴露了本性,其實,你跟那些女人一樣愛慕虛榮!”
“我沒有!”
“你敢說那個富二代追你的時候你不虛榮?你不是因為他要甩了我嗎?!”
“我為什麼要跟你分手你心知肚明!”
“我當然心知肚明,不會因為我沒錢!?”
“張俊傑!”
宋錦秋嗓子撕裂,覺得冤屈又可悲。
“我三番兩次原諒你,覺得你還年輕沒有經濟基礎,你自卑才會憤世嫉俗,我想著隻要你對我好就什麼可以,但你怎麼能為了談成業務,讓我去陪酒?!”
宋錦秋清楚的記得,念高中時,張俊傑可以不吃飯也要攢錢給她買禮物,掏出禮物時他那赤誠的樣子。
他成績不好,勉強進了一個專科學校,後來覺得專業不好對以後就業沒用,半途輟學出來工作。
那時候她還念高三,他鼓勵她要好好學習,他拿著他第一個月的工資給她買補導書,好吃的,買新衣服,雖然都不貴重,但這些他都做過。
那時在她高中同學的眼裏,張俊傑還算得上是有一個體貼入微的男朋友。
宋錦秋當時覺得,張俊傑是她這輩子認定的結婚對象,即便他沒有什麼家庭背景,但她不在乎。
以前張俊傑經常說,他是三生有幸才會遇到她這麼不物質又漂亮的才女。
這是她最經常聽且都總會心花怒放的情話。
因為高中封閉式的學習,一個月到頭兩人也見不上三兩麵,他在工作她在備戰高考。
一個噓寒問暖的短信,就能讓她覺得這就是所謂浪漫的愛情。
那時候的世界單純到她從沒想過,張俊傑對她“不拜金”“不物質”的讚美裏,隱藏了那麼多的危機。
宋錦秋學習很好,後來以優異成績考進夢寐以求的清川大學。
她與大多數學生的感覺一樣,發現大學的生活跟高中生完全不同,教學不再是完全教科書喂食,必須狂吃海塞後將教科書轉化成分數。
身心似乎都得到了一個解放,開始學會並敢於用自己的眼界去拓展專業知識,也開始用相對解放的天性去看待周圍的人與事。
從高中一千人不到的到現在一萬多人的高校,見的人確實多了,思想與情感也不同於高中生的嚴謹羞澀與拘束,變得奔放一些,更加會表達自我一些。
青春,在大學時期會被燃燒到了最高點。
宋錦秋結交新的朋友,加入喜歡的社團,參加班級、專業、係與院的各種活動,大學的生活變得多樣化,偶爾會因為這些沒能赴張俊傑的約會。
那時候張俊傑會酸不溜秋問她“大學裏是不是有很多帥哥才子,或者還有些砸錢進來的官富二代啊”?“有沒有人追你?”
她隻當他在吃醋,她就撒撒嬌,用甜言蜜語與身體力行,暫時安撫了張俊傑的“醋勁”。
張俊傑眼高手低所以經常失業。失業等新工作的期間,遊戲打多了,心裏難免沒有安全感,因為沒有經濟來源。他一邊想要出人頭地,一邊又憤世嫉俗。
他很不順利,他壓力大,沒有人為他排解,他就會想,宋錦秋此刻或許正跟學校裏的某個花花公子曖昧不清。
畢竟現在的女生,隻要有錢就可以。
於是沒工作遊手好閑的日子,他除了打遊戲就經常給宋錦秋發信息,打電話,要求見麵。宋錦秋要上課,要社團活動等等不能赴約。
兩人的衝突越來越多。
張俊傑吵架的內容變成了“現在你見的男人多了,是不是嫌我窮了,可以啊,你這種物質的女人趕緊找你的高富帥去”!
宋錦秋一度懷疑,難道真是自己變了?
高中時期的她,覺得張俊傑頻繁換工作的原因就如他所說,是為了減少她未來的就業負擔。進入大學之後,逐漸覺得他不踏實,故而苦口婆心讓他踏實工作多積累經驗。
張俊傑也聽她的話沒辭掉最近的工作,但喝多的時候,他就會說,他這麼低三下四的工作全都是為了她,因為他沒攤上個有錢的父母,所以不能給她想要的生活。
兩人的價值觀逐漸出現了偏離。
張俊傑說,如果她還愛他,那就搬出去跟他住。宋錦秋第一次有了抗拒的念頭,因為她能想到,跟他住在一起會有更多不同觀點的衝突。
後來因為龍千歲半夜掐了她脖子,她害怕得去了張俊傑的住處“避難”,便順理成章地成了與他同居。
但依舊經常吵架,跟張俊傑吵她就回學校住,和好又被“請”回去,這樣的日子延續到大一第二個學期中,龍千歲重新回到學校。
肖湘與陳實好都勸她說,張俊傑那人不行,尤其肖湘,她說了張俊傑那人不吉利,危險,必須要遠離。
後來,偶爾跟張俊傑濃情蜜意的時候,她會調侃他說:“實好跟肖湘可都不怎麼看好你,你得表現好點,周末請我們吃個飯什麼的。”
張俊傑哼了哼,說她舍友倒是管得寬。
她笑著繼續調侃:“肖湘很邪的說你不吉利誒……”
張俊傑立刻反駁,肖湘那樣的女生一看就知道是個拜金女。
當時正是如膠似漆,諸不知她與張俊傑這番玩笑似的無話不說,成了將兩個舍友置於死地的導火索。
從那之後,有了肖湘請了她與張俊傑,與龍千歲跟蘇衍一起去遊樂場的事件,再到攝影社男同學送她回家被張俊傑暴打的事件。
張俊傑以她不原諒他就跳樓的“甜言蜜語”,讓她枉顧舍友的反對再次與他和好。
可那之後沒過多久,張俊傑帶她去酒吧,陪一個談成他就能拿到幾萬元提成的客戶喝酒,她氣得甩袖就走。
張俊傑追出來給她跪下,說這都是為了他們的未來,是她讓他不要眼高手低換工作,如今為了保住工作,他必須要拿下這個單子。
她憤怒質問:“為了你的工作,你居然讓你的女朋友去陪酒?!”
張俊傑說,讓人摸摸大腿又不會掉一塊肉,等他拿下這個單子,他不僅保住工作還能提拔為業務部主管,到時候他就可以揚眉吐氣。
哀大莫過心死。
那天之後,她將行李從張俊傑那都搬了出來,任由張俊傑再哀求也不再回頭,終於得到張俊傑一句“你跟所有女人都一樣,都是拜金女”。
她隻能承認說,她就是。
然後張俊傑對她展開了報複,怨恨與憤怒也波及到了肖湘與陳實好。
他綁架了她,用她的手機給學校打電話請病假,再讓肖湘與陳實好帶換洗的衣服到君安酒店1210號房間。
他買了平時肖湘她們喜歡的零食跟酒,在酒裏下了藥,製造成她們嗑藥後自殺的場景。然後帶著她到教堂,準備將她用錢燒死在神壇上。
宋錦秋此刻才悔不當初。
“我以前還反駁龍千歲說她不懂愛情才可悲,現在我才明白,在寶馬車裏哭比在單車後邊哭強千百倍!”
“還說你不愛慕虛榮!”
張俊傑憤然掏出了一張百元大鈔,用火機點燃。
“為了給你買禮物我甘願餓肚子,為了滿足你的要求我甘願做自己不喜歡的工作,你還是覺得我不夠上進,說來說去你不就是嫌我沒錢不體麵嗎?我現在就用錢燒死你。”
“張俊傑,你自己沒本事就怪我們女生物質?!但凡你有點能力,你就不會自卑到不敢麵對現實。”
“哼,愛慕虛榮的女人都會說男人沒本事。”
一百元紙鈔被火點燃,錢光照在張俊傑殘忍麻木的臉龐。他眼睛漆黑看著宋錦秋。
“這世上,我最恨的就是拜金女。”他嘴角露出憤恨的笑容,手中燃燒的紙鈔殘忍地丟到宋錦秋腳下布滿冥幣與汽油的木堆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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