譚家宏果然沒睡。
他甚至同意讓司勻到醫院找自己。
“我今天同意你過來,是想和你說清楚有些事情。”譚家宏坐在醫院外的長椅上,聲音冷淡。
司勻沒有說話。
他已經猜出譚家宏大概要說什麼了。
“我們之間向來是有話直說,”譚家宏轉頭看著黑夜籠罩的醫院,靠在長椅上,緩緩道,“你知道,我這輩子最疼愛的就是我的女兒家萱。其實我知道,她第一次見你,就喜歡上了你。我雖然也希望你能好好照顧我女兒,可我知道你不喜歡她。她有段時間心情不好,就是這個原因。再後來,她和詹逸清在一起。說實話,我並不是太喜歡詹逸清,他有些輕浮,不夠穩重。作為一個做父親的,自然是希望能找個穩重些的好好照顧家萱,可隻要女兒開心,我什麼都是順著她。”
司勻隻是靜靜地聽著,他知道譚家宏是在真心傾吐他內心的想法。
譚家宏停了下來,過了一會方道:“為了女兒,我從未動過續弦的念頭,隻是因為擔心家萱受委屈。遇見艾琳之後,我有了心動的感覺,可我最多也隻是心動而已。是家萱察覺到了我的心思,而且,她和艾琳也通過幾次話,覺得艾琳很適合我。是她勸我和艾琳訂婚。是她勸我應該有自己的生活。”
昏暗的路燈下,譚家宏的一滴眼淚順著眼角滴落下來:“都是我的錯。如果我不訂婚,她就不會回來!”
“沒有人會想這樣。”司勻輕聲道。
“所以,我恨!”譚家宏抬起頭,額頭上顯出了皺紋,“我知道你和整件事沒有關係,胡黎煙的事情,你不要再摻和了!我不會放過她的!”
“你有沒有想過,胡黎煙很有可能是受人陷害。”司勻慢慢道。
“我不了解胡黎煙,可我了解我自己女兒。”譚家宏啞聲道,“我女兒不可能自己從樓上跳下去!”
“我也相信。家萱是一個心胸坦蕩的好女孩,她沒有任何理由跳樓。”司勻立刻道,“可我也相信胡黎煙,胡黎煙也沒有任何理由要害家萱。”
“所以,我們是談不攏了?”譚家宏站了起來。
司勻歎口氣:“我想在這方麵,我們應該是談不攏了。不過,我今天來這裏,不是想說這件事,而是,胡黎煙想去為家萱去找一種植物,很有可能會幫家萱恢複,至少是一定程度地恢複。”
“你覺得我會信嗎?這是天方夜譚嗎?一種植物?你什麼時候,也相信這種匪夷所思的事情而不是相信科學了?如果真是有這種東西,為什麼現代研究沒有發現?”譚家宏冷哼一聲。
“大千世界,造物神奇。一切都是有可能的。”司勻道。
“那好。我還是問清楚一些:如果她跑了怎麼辦!”譚家宏聲音冰冷。
“我信她!”司勻道。
“那好。你和她一起去!”譚家宏立刻道,“如果她真的逃跑了,你要負全部責任!”
“好!”司勻立刻應允。
離開醫院,月亮已經逐漸快要下去。
司勻看了一下時間,立刻開車去往司家老宅。
祖父司明然現在這個時間應該起床了。
到了司家老宅,果然,司明然已經在書房等他了。
譚家出了那麼大的事情,司明然自然也已經知曉。
他相信胡黎煙的清白,更相信司勻的能力,是以並未插手。
現在聽司勻詳細介紹的情況,以及他要陪著胡黎煙去那座雪山,司明然沉默了很長時間。
“這明顯是別人精心布置的局。”司明然最終還是決定不具體插手,看向司勻,“我相信你最終能處理好。”
“我本來不想讓祖父再操心。”司勻歎口氣,“是司勻沒用。”
“我總是閑在這個老宅子裏,早就無聊死了!”司明然笑道,“我早就想到公司去看看了,又擔心你覺得我怎麼老了老了又喜歡管閑事了。正好,我也可以看看公司到底怎麼樣了,好好檢閱一下你的工作成果!”
“祖父。謝謝您!”司勻坐在司明然的對麵,心中有些愧疚。
“這有什麼好謝的!你啊,總是把太多事都扛在自己肩上!”司明然大笑,“你就安心陪著胡黎煙吧。我知道公司的事情你已經都處理的差不多了。我就算在公司裏什麼也不做,也沒什麼問題。”
“可是,您這麼大年紀了。”司勻心中仍然有些不能釋懷。
“怎麼,你把所有後顧之憂都已經解決了,我當個後勤部長你都不放心了?”司明然打趣道,“我有那麼沒用嗎?”
司勻笑笑:“那好吧。那我就去準備其他事宜了。”
“去吧。要去雪山,最好多帶一些東西。”司明然囑咐道。
“是。”司勻畢恭畢敬地站了起來,“祖父,我走了。”
司明然點點頭。
司勻轉身離開。
司明然站了起來,走到落地窗戶前,一把拉開了窗簾。
太陽還沒有升起,即使外麵天還沒有大亮,但黑暗終究已經過去……
看著司勻走在朦朧的晨光中,司明然的眼神中飄來一縷決絕:既然有人試圖挑戰司家,那司家就主動迎戰!
拎著簡單的行李,胡黎煙帶著胡小貓、吳長風推開了荒園的門。
然而,眼前的場景讓她有些吃驚了。
麵前是一輛越野車,後麵還跟了四輛。
司勻探出頭來:“走吧。”
“去哪兒?”胡黎煙一時沒明白。
“去你說的那個雪山!”司勻笑道,好像是和胡黎煙一起去不遠處郊遊一樣。
“你也去?”胡黎煙一愣。
“是啊!”司勻淡淡笑道,“你去雪山,不怕冷嗎?我給你帶了點行李,怕你拿不動!”
“這五輛車裏裝得全是行李?”吳長風咂咂嘴。
“是啊!”司勻幹脆下車,給胡黎煙打開了車門。
盡管知道這次去雪山危險重重,想到再次可以和胡黎煙朝夕相處,司勻心情卻很好,看著胡黎煙吃驚地張著嘴的表情,不禁開個玩笑:“嘴趕緊閉上,天冷了,喝涼風喝多了肚子疼!”
“可是……”胡黎煙還想說什麼。
“想說什麼,想問什麼,到車上我給你慢慢解釋。”司勻笑笑,“你不想趕緊去那個雪山嗎?”
公園中,焦涵雨麵無表情地看著對麵的河流。
之前就是在這裏,司勻和自己徹底攤牌,也是在這裏,自己的所有夢想都破滅了。
“恭喜啊!”一個聲音在焦涵雨身後響起。
焦涵雨冷冷轉回頭去。
花羽正滿臉笑容地看著她:“恭喜你即將成為譚家女主人!”
焦涵雨冷冷道:“你以為我稀罕?”
“你就算是不稀罕當譚家女主人,不也稀罕譚家的財產嗎?”花羽一針見血,臉上仍帶有淡淡的笑意,“或者,我應該換種說法,應該說恭喜你即將成為譚家財產的唯一繼承人!”
焦涵雨轉頭繼續看著對麵的河流:“譚家萱還沒死!”
“她就算不死,也多半會成為植物人了!”花羽淡淡道,“你見過一個植物人去主持、運營公司的嗎?”
“我現在覺得拚命賺錢已經不能讓我那麼開心了!”焦涵雨輕輕道,“現在做的事情和說的話都讓我覺得惡心!”
“可是讓司勻和胡黎煙痛苦,仍能讓你感到快樂,不是嗎?”花羽笑道,“再附加上一大筆財富,更是錦上添花!”
焦涵雨沒有說話,她不想承認,可她知道花羽說的是對的。
“所以,上天是公平的!”花羽笑道,聲音卻冰冷,“它給予了你那麼多,至少要從你身上收回來一些!除非你不認命!”
“我不認命!我憑什麼要認命?!”焦涵雨站了起來,激動道,“司勻說,他隻愛胡黎煙一個人,可我要讓他知道,沒有了她,他司勻會過得更好!而沒有了我,他會寢食難安,甚至會一籌莫展!我會把我受到的所有委屈和不公都算到胡黎煙身上!”
“你能這樣想,不是很好嗎?”花羽淡淡道,“既然你已經想開了,那你還找我做什麼?”
“譚家宏說,司勻會和胡黎煙一起到什麼雪山去找某種植物!這是怎麼回事!”焦涵雨轉身怒視花羽,“這是不是你做的手腳?”
“是又怎麼樣?不是又怎麼樣?”花羽冷哼一聲。
“既然我們是站在同一戰線上,”焦涵雨看著花羽,“那我就明說吧,我知道你想對付司明然,可若是想拿司勻的生命去威脅他,我是絕對不會善罷甘休的!”
“我為什麼要拿司勻的生命去威脅司明然?”花羽淡淡道,“我若是想要他的性命,隨時都可以!”
“我隻是警告你!”焦涵雨繼續看著花羽,“我們互相利用,可是卻也應該牢牢記住對方的底線!”
花羽看著焦涵雨。
焦涵雨對司勻的感情太深了!這讓他想起了自己!自己當年對謝柳君又何嚐不是如此!隻是錯付了感情,最後痛的、恨的隻剩下自己!
“希望司勻再次狠狠傷害你的時候,你還能回憶起現在你說的話!”花羽笑笑,轉身離開。
焦涵雨在後麵看著花羽的背影,頹然坐下。
感情!真是這世間最讓人矛盾,卻又最讓人無法放手的東西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