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言這話倒是提醒了方淼淼,無法溝通,確實是個大障礙,不知道傷勢的來龍去脈,她縱然有好藥,不對症,療效自然大打折扣。
方淼淼想了想,便彎下腰,將白狐攬在臂彎裏。
“那好吧,你與我一同去。不過,你現在感覺怎麼樣了?能撐得住麼?”
胡言倚在她的身上,笑眯眯的,眉眼彎彎。
“方天師,你給我吃了兩顆金元丹,我如今好多了,你放心。”
方淼淼點了點頭,不再說話,向著金毛犀渠的方向闊步走去。
一行人慢慢行進。
這一片森林似乎無邊無際,林木蒼鬱,就連陽光也越發的溫柔。
繁花處處,蝶舞翻飛。
腳下的路,長滿了綿厚的青草,看著似乎沒有任何人走過。約莫過去了一個時辰,回頭去看,已經找不到來時的方向了。
路況陡然間變得艱難起來。
灌木叢密密麻麻,足有一人高,地麵上堆積著落葉,偶爾能看見一些動物已經腐爛的骨頭,散發出一陣陣腐臭的味道。
方淼淼環顧四周。
“這裏充斥著瘴氣。”
瘴氣是山林惡濁之氣,濕熱蒸鬱,身處其中,會使人得病。
胡言低聲道:“此處被稱為迷林,已經接近犀渠的洞府了。”
他這一路也沒閑著,拉著金毛犀渠絮絮叨叨,雖然金毛犀渠不善言辭,但胡言還是從它有一搭沒一搭的話語裏了解到了些許厘山和犀渠群的情況。
方淼淼有些納悶。
“厘山草木繁茂,靈氣充沛,是個好地方,可是怎麼接近犀渠的洞府,環境反倒是惡劣起來?”
妖獸的洞府,自然是選擇一片地域的最優之處,這樣對於修煉和日常的生活,都有好處。偏偏犀渠群反其道而行之,實在是令人費解。
胡言道:“千年之前,厘山的犀渠有二十萬之眾,可如今隻剩下不到十萬,究其原因,就可能與環境惡劣有關。”
胡言眼珠子骨碌碌地轉了一圈,對金毛犀渠說了幾句。
金毛犀渠聽了,眸光一暗,微微地搖了搖頭,也不說話,徑直地朝前走去。
方淼淼和胡言對視一眼,金毛犀渠這表現,像是有難言之隱。
方淼淼隻好帶著胡言,跟了上去。
沒多久,一座連綿起伏的山脈呈現在方淼淼的眼前。
山脈向著遠方延伸,山峰上纏繞著厚厚的煙灰色雲霧,仿佛與天邊相接。
金毛犀渠低低地叫了一聲。
胡言便仰頭對方淼淼道:“方天師,此處就是犀渠的洞府了。”
看著麵前巨大的山脈,隱隱給人以深沉的壓迫感。此行的目的地雖然是到達了,但方淼淼的臉色卻變得十分凝重。
胡言心思細密,立刻就發現了方淼淼的異樣。
“方天師,怎麼了?”
方淼淼緩緩地說道:“犀渠的洞府,被下了禁製。”
“禁製?”
胡言有些驚訝,他舉目眺望,四周除了雲霧重一些,並沒有發現任何不妥。
他抬起前爪揉了揉眼睛,再仔細看,還是什麼都沒有看出來。
“怎會如此?”
禁製是一種極為古老的術法,有說是陣法的一種,又有說與陣法截然不同,簡單而言,禁製就是阻隔,用來壓製住某種事物。
法力高強的修煉者布下的禁製,能夠覆蓋萬裏之遙,籠罩千山萬水,甚至禁製住時間,空間,非常厲害。
方淼淼抿著唇,沉聲道:“有關禁製的法門,上古流傳下來的並不多,如果我沒有看錯的話,應該是地煞禁製。”
胡言瞪大了眼,在他們妖狐族,也有兩個禁製的法門,由族長代代相傳,一般的族人,不要說學,有些就連聽都沒聽說過。
“地煞禁製是個什麼東西?”
“地煞禁製,切斷地脈之中靈氣的流動,沒有了靈氣,就沒有了生機。對於妖獸而言,這是大忌,不利於繁衍生息。”
方淼淼道。
怪不得。
厘山靈氣盎然,而犀渠的洞府卻是死氣沉沉。
能給犀渠的洞府下地煞禁製的人必然不簡單,犀渠隱居,少於外界接觸,怎麼就惹上了這麼個大麻煩?
方淼淼揚手擲出黃符,捏著手印,口中念誦法訣。
“天道清明,地道安寧,馭風訣,去。”
黃符飛向空中,頓時有一股疾風席卷而來。
隻見在山脈之間,雲霧被風吹散,天空漸漸扭曲,旋轉,成為一個巨大的漩渦。漩渦中心位置,散出一束異常寬大的白色光芒,直直的籠罩著整片山脈。
這種景象實在是太詭異了,不僅僅是方淼淼和胡言看到了,周圍所有的犀渠也都看到了。
犀渠群沉默了片刻之後,突然爆發出了陣陣尖銳的鳴叫,叫聲中滿是不甘,憤怒和淒厲。
胡言被這排山倒海的聲浪刺激得心髒狂跳,連忙抬起爪子捂住耳朵。
方淼淼心中暗道不好,犀渠群的怒氣如同壓抑已久的火山,一觸即發,隻怕會陷入瘋魔。
她咬破食指,一縷血線在虛空中畫出一道符咒。
“天道清明,地道安寧,真君神咒,鎮。”
真君神咒緊緊地壓製著犀渠群沸騰的怒氣,虛空中仿佛有一道遙遠的聲音不斷地在念誦著道家真言。
犀渠群終於慢慢地平靜下來。
胡言鬆開了捂著耳朵的爪子,長長地舒了口氣。他的目光又重新落在了天空中那巨大的漩渦和光束上。
“那就是地煞禁製?”
胡言問道。
方淼淼應道:“是。”
胡言道:“看著很可怕,不知方天師可有破解之法?”
胡言可不是在擔心犀渠群,他從來不做無利之事,地煞禁製是這般的陰損,犀渠群又是這般的憤怒而無可奈何。
一旦方淼淼破解了地煞禁製,就是犀渠一族的大恩人,將來任她驅使也是不在話下。
方淼淼低垂著眉眼,想了想,搖搖頭,道:“下禁製之人法力精深,深不可測,我沒有這個本事。”
頓了頓,方淼淼繼續道:“地煞禁製隻針對犀渠群的洞府,既然無法破解,它們離開這一處,再尋一個地方居住便是,反正厘山大得很。”
胡言若有所思。
“我想,犀渠群選擇固守,不離不棄,總歸會有它們的理由。”
“也許吧。”
方淼淼轉頭,便對上了金毛犀渠的雙眼,堅毅之中,竟然隱隱有淚光閃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