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僅僅方淼淼吃驚,胡言也被這一幕鎮住了。
這到底怎麼回事兒?
“嗷——嗷——”
金毛犀渠低低地吼叫著,一聲比一聲急促,像是迫切地向方淼淼解釋著。
“它在說什麼?”
方淼淼秀眉微蹙,望向胡言,問道。
金毛犀渠靈智未開,所以不懂得說人類的語言,但胡言身為妖獸,應該是能夠與它們溝通的。
胡言冷著一張臉,金毛犀渠的話他是聽明白了,也正是明白了,所以就更為氣憤。
原來,犀渠要的是他的妖丹。
通常,隻有開啟了靈智,能夠化為人形的妖獸,才能夠結出妖丹,妖丹對於妖獸的重要性不言而喻,所以就算他承受著天罰,寧願形體損毀,也要竭盡全力地保護著妖丹。
這群犀渠算是哪根蔥,竟然敢覬覦他的妖丹!
胡言壓了壓心頭的怒火,冷哼一聲,道:“它說,它抓我是為了我的妖丹。”
方淼淼挑了挑眉。
“為什麼?”
胡言默了默,張嘴朝著金毛犀渠吐出了幾個音節。
金毛犀渠聽了之後,又洋洋灑灑地說了一大段話。
胡言不待方淼淼問,便徑直說道:“它說,犀渠王受了重傷,需要我的妖丹來救治,否則,會死。”
妖丹凝聚了妖獸的元神之力,汲取妖丹,能夠大幅度地提升實力,但用妖丹來療傷,隻能治標不治本,效果很一般。何況胡言重傷之後,妖丹也受到了損傷,裏頭的妖力幾乎都散盡了。
胡言麵上看著還算是平靜,心裏頭早已經罵開了,他可真是倒了八輩子血黴,先是天罰重傷,如今流落厘山,又碰上這群靈智未開的蠢笨的犀渠。說它們蠢笨,可它們又懂得打不過就死皮賴臉的求。
別看方天師平日裏清清冷冷,可她的心其實很軟,不是冥頑不化,十惡不赦的,她都願意給一條生路。
萬一她真被這群犀渠打動了……
難道老天就這麼狠心,非要弄死他不可?
胡言咬著後槽牙,聲音越發的陰冷。
“它說,它們用盡了一切的辦法,還是沒法治好犀渠王,隻能眼睜睜地看著犀渠王一日比一日衰弱。那天恰好遇見我,感應到我的妖丹溢出的妖力,這是它們最後的希望了。它求你,把我交給它,去救犀渠王。”
胡言本可以隨便說些什麼來糊弄方淼淼,或者在犀渠和方淼淼兩方挑撥離間,反正她也不懂得妖獸的語言,打起來了兩敗俱傷對他也沒什麼壞處。
但不知為何,他並不想這樣做。
她那雙明澈的眸子,那樣的幹淨純粹,仿佛能夠洞明世事,讓從汙泥濁水裏爬出來的他自慚形穢。
原來是這樣。
方淼淼低垂著眉眼,想了想,開口道:“告訴它,我能替犀渠王治傷。”
這群犀渠雖然魯莽衝動,但身上的氣息卻很幹淨,從它們對胡言緊追著不放,甚至在與她戰鬥之時,即便付出慘痛的代價,也在所不惜,就能夠知道犀渠王對於它們而言有多麼的重要。
既然如此,方淼淼也願意伸出援手,就當是結個善緣。
聽了方淼淼的話,胡言眼睛一亮,對呀,他都被這群蠢笨的犀渠給氣糊塗了,怎麼就忘了,方天師身上可是有林林總總章閣山廣陽觀的靈藥,別說重傷了,隻要還有一口氣,她也能夠救活。遠的不說,他本人就是個活生生的例子。
方天師救活了犀渠王,他自然也就能夠脫身了。
“咳——”
胡言心中大定,清了清嗓子,好整以暇,對金毛犀渠也說了一大段話。
他到底說了什麼,方淼淼聽不懂,不過瞧著犀渠王的臉色越來越激動,到後來竟然手舞足蹈起來,望向方淼淼的眼神也充滿了狂熱。
方淼淼勾唇一笑,胡言別的本事平平,這蠱惑人心的功夫倒是一流。瞧瞧,不過片刻的功夫,金毛犀渠就對他篤信不疑。
“嗷——”
金毛犀渠仰天長嘯。
頓時,所有的犀渠垂下頭,前肢一屈,跪倒在地上。
放眼望去,隻能看見犀渠彎曲的背脊,黑壓壓的一片,周圍安靜的似乎能聽見呼吸的聲音。
犀渠就這樣跪著,久久地,那虔誠的姿態,仿佛方淼淼就是它們信仰的神祇一般。
胡言喃喃地道:“想不到,犀渠王竟然這般有威嚴,得人心……”
也難怪胡言會震驚,他走南闖北,見多了勾心鬥角,對所謂的真心真意真情,從來都是嗤之以鼻的。
他認定了,忠誠,隻是因為背叛的籌碼不夠。
這群犀渠一根筋,咬定青山不放鬆,確實蠢笨,但胡言心中卻生出了淡淡的羨慕。
有時候,雜念太多,顧慮太重,反而是一種負擔。其實很多事情沒有那麼複雜,很多感情也沒有那麼虛假。
也許在他的心底,對這種坦坦蕩蕩,始終是向往的。
方淼淼的眸光柔和下來,溫聲道:“都起來吧,不必行如此大禮。救命要緊,前麵帶路。”
胡言連忙將方淼淼的話轉述給金毛犀渠。
“嗷——”
金毛犀渠又是一聲長嘯。
犀渠群聞聲,立時站起身來,快速而有序地朝著兩邊分開,讓開了一條路。
金毛犀渠凝視了方淼淼片刻,便邁開了步子走在前頭。
方淼淼低頭對著胡言道:“你在此處療傷,我去去便回。”
胡言張開爪子一把揪住方淼淼的衣訣,幹脆的應道:“不,我要跟著你,你去哪我都要跟著你。”
這群蠢笨的犀渠就已經夠喪心病狂的了,誰知道還有沒有其他的怪物,如今能夠保護他的人,就隻有方淼淼了。也隻有在她的身邊,還能有些安全感。
胡言是無論如何都不願跟方淼淼分開的。
方淼淼哪裏不知道胡言心裏的小九九,她笑道:“我給你布下結界,定能保你安全。”
她對犀渠了解不多,這是正正經經第一次打交道,凡事不怕一萬就怕萬一,若是再次衝突起來,帶著胡言,難說會不會有疏忽之處,護不住他。
胡言當然也想到了這一層,但如果真有危險,是連方淼淼這樣的能耐都無法應付的話,隻怕這厘山,他也走不出去了。
“方天師,你就帶著我吧,我一定聽你的話,你讓我往東我絕對不會往西……”
胡言圓滾滾的雙眼水汪汪的。
“何況犀渠不懂人話,我不在,你們也不好溝通呐,對不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