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有一事,當年太祖皇帝命人接韓林兒到金陵城,韓林兒一行在途中落水身亡。韓林兒是韓婉兒的親哥哥,所以她對朱家,可是有深刻的仇恨的。如今我們已是遠離金陵城,萬一韓婉兒帶領羅刹王和百魔攻向金陵城,怎麼辦?”
陸之南的語氣越發沉重地說道:“白蓮教早早地就在金陵城附近布下暗探,又趁著水患想要鼓動流民衝擊金陵城,難道從那時開始,韓婉兒就已經開始布置了?
一手調虎離山之計,以胡言逆轉天道為餌,因為她知道你心懷大義,必然不會袖手旁觀。要讓天命回歸正軌,就隻有前往北漠尋找火玉蓮。隻要你離開了金陵城,其餘人等,也就不足以為慮。”
聽了陸之南的話,方淼淼細細思索著,半晌之後,才開口道:“我想,以韓婉兒的心胸,未必能做到如此深謀遠慮。一切也許不過是順勢為之。”
“即便是順勢為之,如今金陵城也陷入了不可知的危機之中。”
陸之南說道。
方淼淼默了默,道:“我有一個法子。”
陸之南連忙道:“什麼法子?”
方淼淼道:“當初放電魔離開時,我在他身上留下了一縷靈識,如果電魔是回到了百魔召喚圖裏,那麼我可以順著這縷靈識,也進去百魔召喚圖。如果能夠將百魔召喚圖毀去,無疑是斬斷了韓婉兒的一條臂膀,沒有了百魔的阻攔,我們之後的路也會順暢許多。”
“元神出竅?”
陸之南問道。
方淼淼搖了搖頭,道:“不,不是元神出竅,是以魂力帶動本體,順著靈識進入百魔召喚圖。”
陸之南沉吟著道:“百魔召喚圖,顧名思義,裏麵有百魔,我看豔魔和電魔的修為都不弱,若是我們進去,不一定有取勝的把握。”
方淼淼目光灼灼。
“所以,由我一個人進去……”
陸之南眉峰一揚,開口反對。
“不行……”
方淼淼抬手止住了他的話。
“正是因為風險太大,我們才必須做好萬全的準備,不能孤注一擲,要留後路。萬一我出事了,還有你,繼續找到火玉蓮,將天命和氣數回歸正道。”
陸之南急了,一把握住方淼淼的手。
“沒有你,有火玉蓮又有何用?”
沒有了方淼淼,誰還有那個能力逆轉天道和人間氣運?誰還有那個本事對付羅刹王和韓婉兒?
但陸之南心裏想的是,沒有了方淼淼,這世上的一切就都沒有了意義。
方淼淼淡聲道:“天命所定,即便是我,也隻能接受命定的結局。但是,這個過程,我們可以盡力而為,不到最後,我不會放棄,你也不要放棄。”
六道三界,比方淼淼本事大的人不少,但如同她這般天命所定,腳踏陰陽,降妖除魔,承擔因果的人並不多。
“淼淼……”
陸之南還要再勸,方淼淼深深地凝視著他。
“陸之南,你相信我嗎?”
陸之南嘴唇抿成一條直線。
“我當然相信你。”
方淼淼微微笑道:“我不會輸。如今百魔召喚圖的主人是韓婉兒,我與她交過手,她的功法詭譎,但還不到魔宗的修為,連豔魔和電魔都比不過。我想以她的實力,最多隻能同時驅動三個魔,所以,我的勝算還是很大的。”
我不會輸。
方淼淼那淡然之中透著的一往無前的勇氣和自信,讓他為之心折。
感情上,陸之南不願方淼淼涉險,但理智上,他明白方淼淼的決定是正確的。方淼淼是降妖伏魔的天師,她的人生必定處處伴隨著危險,不會像是普通女子那般平淡安逸,既然已經認定了她就是要相伴一生的伴侶,那麼自己要做到的不是阻攔,而是支持。
沉默了片刻,陸之南終於開口道:“好吧,就照你的意思去做。”
說著,陸之南上前,輕輕地將方淼淼便擁在懷裏,頭擱在她的肩上,低低地說道:“你放心地往前走,我會一直跟在你的身後,不離不棄。”
方淼淼的雙眸漫上了一層水光。
她獨來獨往慣了,前路遙遙,如今有人陪在身邊,多了牽掛,但也感覺到了溫暖和安心。
“陸之南,謝謝你。”
月光輕柔,透過婆娑的樹葉,拉出長長的身影。有風吹過,交纏的衣擺疊疊,是那樣的孤獨寂寥。
溫情的時光並沒有持續多久,方淼淼從佩囊裏拿出一根紅線,分成兩截,綁在陸之南和自己的左手中指上。
“這是定魂線,無論你我身在何處,都能夠以此感應到對方魂力的存在。”
說完,方淼淼擲出黃符,捏著手印,念誦法訣。
“天道清明,地道安寧,尋靈訣,去。”
方淼淼留放在電魔身上的那一縷靈識被引動,陸之南眼前一花,感覺有光一閃,方淼淼便不見了蹤影。
方淼淼感覺自己仿佛落入了一片深沉的海水中,浪潮湧來,要將自己淹沒。
她深吸一口氣,緩緩的閉上眼睛,讓自己順著那一股靈覺滲透進整幅百魔召喚圖裏。
不知過了多久,方淼淼睜開雙眼,她現在看不到自己的身體,但是卻能感覺到自己的存在,意識中,自己似乎變成了一團無形無影的氣體一般,而且眼前一片模糊,周遭好似蒙上了一層濃霧看不清環境,分不清方向。
方淼淼立刻催動伏魔真經,靈力運轉周身,然後將靈力集中在雙眼,見到自己的身體正在一點點地凝實。
透過濃霧,百鬼召喚圖終於露出了它的真實麵目。
這裏是一個無邊無際的小世界,灰蒙蒙的,周圍除了白茫茫的霧氣之外,再沒有其它的事物。
就在方淼淼茫然地四處走動著的時候,一團又一團由濃霧包裹的人形陰影突兀的出現在空中。
“是百魔?”
方淼淼試探地喊了一聲。
沒有任何的聲音回應。
這片小世界十分的神秘,似乎是連聲音都給隔絕在了。
混沌、窮奇、檮杌、饕餮四大凶獸呈淡白色的影像瞬間出現在方淼淼的周圍。
仔細看,凶獸的每一片鱗甲,每一根毛發,甚至那一個個凶狠聛睨的眼神,都栩栩如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