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之南深深地吸了口氣,轉身,邁開大步地離開醉仙樓,往皇宮的方向而去,那裏還有要緊的事情等著他去做。
而在此時的百花山莊,玲瓏閣裏,離卿正將一杯瓊漿玉液遞給方淼淼,溫和笑道:“淼淼有好久不曾來找我了。”
方淼淼抿唇笑道:“這些日子很忙。”
離卿點點頭,便又聽方淼淼說道:“今兒我來,是想請離卿公子幫個小忙。”
“請說。”
離卿道。
方淼淼黑白分明的眼眸含著笑意。
“想請離卿公子幫我畫些符咒。”
離卿微微驚訝地挑了挑眉。
“畫符咒?”
方淼淼有些不好意思地說道:“九叔和玉茗姑姑都閉關了,我的黃符快要用盡了。”
離卿看著方淼淼,笑道:“以我所知,畫符咒乃是道門的基本功,更別說章閣山廣陽觀乃是曆史悠久,底蘊深厚的名門正派,淼淼你是地府赦令天師,怎麼倒要來找我畫符咒?”
方淼淼歎了口氣,也許是天賦的原因,也許是她懶怠,努力還不夠,從小,她的符咒就畫得不好,一些日常用的,簡單些的符咒還馬馬虎虎湊合,深奧些的就是一塌糊塗。
師傅萬木真人十分生氣,打也打了,罵也罵了,罰也罰了,可她該不會的還是不會。
在廣陽觀裏,她的符咒都是師兄師姐幫著畫的,離開了廣陽觀,這活兒就由九叔給接手了。橫豎她的法力高,隻要有黃符可以用,並不影響對戰時的實力。
這一次九叔閉關之前,給她準備了各種各樣的黃符,可是再多,也有用盡的時候。沒有了黃符,就如同被拔了爪子的老虎,實力會大打折扣。
方淼淼預想到,與活死人必有一場大戰,可千萬不能在半道上掉鏈子,思來想去,竟隻有離卿最為合適,於是便厚著臉皮來找離卿。
離卿好整以暇。
“你的那條黑蛟呢?”
平野跟隨方氏一脈曆任傳人降妖除魔,畫符咒應該不在話下。
方淼淼擺了擺手,很是無奈地道:“就別提平野了,他比我還差,能記得住的符咒就沒幾個。”
平野最是沒耐性,讓他安安分分地坐著背書畫符,還不如殺了他來得痛快。
離卿的眼眸閃過些許的無奈。
“我修煉的門法和你們廣陽觀不同,而且我也從未曾學過畫符咒,隻怕做不好。”
方淼淼眼睛一亮,離卿說的是做不好,而不是做不了。
“沒事兒,我教你。”
她馬上從腰間的佩囊裏頭掏出一本厚厚的書冊,書冊紙頁發黃,看著很有些年頭了。
離卿拿起書冊,隻見扉頁上寫著四個大字——符咒大全。字體端正,力透紙背,他抿唇一笑,這分明是廣陽那個老家夥的筆跡。
“你就這麼相信我,將你們廣陽觀壓箱底的好東西都拿出來了,就不怕我偷師?”
若是說旁人覬覦廣陽觀的絕學,倒還有可能,然而離卿,不說當年他和廣陽老祖是惺惺相惜的朋友,隻說他的修煉已臻化境,這些東西對他也就不值一提了。
“老祖在書冊上加了禁製,不是有緣人,看不見。”
說著,方淼淼笑眯眯地指著書冊上的符咒,對離卿解說道:“你看,要從這兒開始畫,運起靈力,一筆到底,不可以有停頓,阻礙,斷續……”
她的聲音柔緩,仿佛清溪在山澗跋山涉水地淺唱,落在他的心湖裏,激起餘波嫋嫋。
“學會了麼?”
方淼淼看著離卿問道。
離卿連忙收斂著心神,隨意地點了點頭。
方淼淼有些懷疑。
“真會了?”
換做是她,這麼點時間,隻怕半冊書還未看完。
離卿將書冊從頭到尾飛快地翻了一遍,肯定地說道:“真會了。”
“好吧,那我們來試試畫符咒。”
方淼淼說著,從佩囊裏掏出空白的黃符,毛筆,朱砂,一一地擺在離卿的麵前,又遞給離卿一條幹淨的白色帕子。
“先淨手。”
離卿順從地接過帕子,仔細地將雙手清理幹淨。
隻聽方淼淼又道:“師傅還說要靜心,不過我看你不需要。那我們就從最簡單的驅邪平安符開始吧。”
離卿的眼波染上笑意,他拿起毛筆,蘸了蘸朱砂,略微思索,便將驅邪平安符給畫了出來。
離卿乃是僵屍至尊,相比較九叔,法力自然要高出許多。他筆下的符咒,鋒芒畢露,隱約透出一股沉厚的威壓。
然後是雷火符,神行符……隻要方淼淼說出名稱,離卿便能夠畫出。開始時,方淼淼還翻動著書冊比對一番,到了後來,方淼淼對他已是心悅誠服,果然是人比人氣死人。
也許隻有努力的人才能夠獲得成功,但隻有有天賦的人才能夠到達頂峰。
方淼淼心滿意足地帶著一大堆的符咒回到醉仙樓。
已是月上柳梢。
幾片淡淡的雲朵映襯著月光,流淌在徐徐的微風裏。
醉仙樓前,有人在等待著。
一襲鴉青色素麵披風,將人裹挾在陰暗裏,看不清麵目。
方淼淼凝視著來人,目光帶著穿透人心的力量。
“你是?”
來人拂下帽簷,露出一張略微憔悴的臉龐,應道:“我夫家姓紀。”
方淼淼恍然,這位便是紀綱的夫人,活死人的母親。
隻聽紀夫人又道:“昨日陸小侯爺給我了一張黃符,說我可以到醉仙樓來,我便來了。”
紀夫人固執地相信,陸之南既然提到了醉仙樓,必定是因為醉仙樓裏有人可以幫助她。
方淼淼淡聲道:“既然來了,便是有緣,夫人,請進。”
紀夫人期盼的目光落在方淼淼的身上,她如今就像是一個溺水的人,隻要有一線的希望,她都會緊緊地握住。
“是。”
紀夫人跟著方淼淼,走進醉仙樓。
“紀夫人,請坐。”
方淼淼端上了一隻東陵玉酒杯,道:“醉仙樓隻有酒,招待不周,還請夫人見諒。”
說著,她坐在了紀夫人的對麵的圈椅上。
“您趁夜來訪,府中可有妨礙?”
紀夫人扯了扯嘴角,說道:“多謝姑娘關心,這一點小事,我還應付得來。”
她雖然被紀綱幽禁在小院裏,但打理府中事務多年,手裏到底還有幾個信得過的人。往日裏,她了無生趣,自然不再關心俗事。而今夜為了來到醉仙樓,就算是冒險,她也要去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