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紀綱實質上不再掌管錦衣衛,但名義上他還是錦衣衛指揮使,陸之南的頂頭上司,心中存有這樣一個心結,到底不好。
“且慢。”
陸之南一抬手,將謝聰擋在了身後。
謝聰一頭霧水。
“怎麼了?”
離卿為陸之南開了天眼,陸之南雖然不是修煉者,沒有法力在身,但能夠看到普通人不能看到的隱秘之處。
“這裏,好像有些不對勁。”
謝聰眉頭打結,左顧右盼著道:“怎麼不對勁了?”
紀府是個五進院落,這一處位於東邊,再往前走,便是幾間後罩房。
陸之南不確定地道:“好像是一個陣法。”
“陣法?”
謝聰難以置信。
“陸之南你什麼時候學會陣法了?”
陸之南凝視著前方,沉吟著道:“青鳶日常和我娘閑聊,雜七雜八的,我也聽了不少。我感覺有一股殺氣撲麵而來。”
陣法又稱之為布陣,能夠利用周邊的環境和自然之力,將自己的優勢發揮到極致。
最為常見的,便是在軍事作戰當中的排兵布陣。孫臏的八卦陣,諸葛亮的梅花陣,嶽飛的撒星陣,便是當中的佼佼者。
“殺氣。”
謝聰順著陸之南的目光,朝前頭望去,一片平地當中,種了幾株西府海棠,海棠周圍,疏疏落落地擺放著一些銅盆大小的石塊。
很普通的園林景致,怎麼就扯上殺氣了呢?
謝聰不以為然地道:“我看著挺正常的,是你太緊張了。”
說著,謝聰就要往前走。
陸之南一把拉住他,神色凝重,眼眸中有精芒閃爍。
“謝聰,你還要不要命了?你仔細看看,那西府海棠有幾株?再仔細看看,那石頭有幾塊?”
謝聰本想說陸之南小題大做,但看著陸之南那嚴肅的模樣,轉念一想,到底是性命攸關,小心能駛萬年船。
他認真地數了數,道:“西府海棠有七株,石頭有十四塊。”
“看看它們的形狀。”
陸之南沉聲道。
許久。
謝聰才猶豫地說道:“將西府海棠和石頭各自連成線,看著好像是……”
陸之南接過他的話,道:“看著像是個磨盤。”
謝聰一擊掌。
“對,就是磨盤。”
上盤旋轉,下盤固定。
“這個磨盤暗合著後天八卦的方位,若是我們毫無防備地走進去,隻怕會被絞得屍骨無存。”
陸之南說道。
謝聰心中一驚,再想了想物料在磨盤旋轉的過程中被壓碎,碾磨,不禁汗毛倒豎。
他喃喃道:“這麼嚴重?那後罩房,難道就是……”
陸之南目光冷然。
“不管是不是,紀府在後院裏布下這麼一個殺氣騰騰的陣法,本身就不同尋常。”
“那我們就這麼算了?”
看著後罩房裏漫出的燈光,謝聰心中有些不甘地說道。
陸之南略微思索著,道:“我聽青鳶說過,隻要找到陣眼,就能夠破除陣法。”
陣眼是陣法的核心,靈魂之所在。
謝聰眼睛一亮。
“那這陣法的陣眼在哪裏?”
陸之南搖了搖頭,道:“我不知道。”
謝聰急了。
“青鳶就沒有說起過怎麼找到陣眼麼?”
陸之南想了想,道:“青鳶說過陣眼有可能是一件帶有靈力的法器,也有可能是布陣的物件,還有可能是布陣的人。至於怎麼找到陣眼,我好像沒聽她說過。”
“嗨,陸之南,你說我該怎麼說你好?都說看戲看全套,聽話聽十足,你偏偏就漏了最重要的。”
謝聰指著陸之南,滿臉的恨鐵不成鋼。
陸之南心中有些煩躁。
“我也隻是閑著沒事兒的時候聽聽她倆說話,總不能一天到晚地窩在府裏不回府衙去幹活吧?”
“想想辦法,想想辦法。”
謝聰放輕了聲音,眸中帶著期待,看著陸之南。
“好,讓我想想。”
陸之南強迫自己冷靜下來,他合上雙眼,屏息凝神,心無旁騖,沒有一絲的雜念。
漸漸地,他感覺到丹田之中那株屬於妖狼一族的血脈之力的金色幼苗,已經長出了枝枝蔓蔓,正放出絲絲縷縷的金光,金光凝聚著溫暖的真氣在經脈之中緩緩流動著。
一幅完整的陣法圖形緩緩地在他的腦海裏顯現,他雖然沒有用眼睛去“看”,但他的感覺是如此的清晰,整個人仿佛瞬間置身於陣法裏。
周遭一片灰蒙蒙的,好似從四麵八方湧動著壓力,朝陸之南壓縮而來。與此同時,西府海棠和石頭擺成的上下磨盤開始旋轉,並且速度越來越快。
陸之南的視線再也無法集中,開始變得模糊,他心中驟然緊張,鋒利的殺機像是潮水一般,一波一波地蔓延開來。
難道就這樣坐以待斃麼?
不。
他堅定地對自己說道。
丹田之內的幼苗驟然放射出耀眼的光芒,震得陸之南腰間掛著的太玄神劍錚錚作響。
太玄神劍的鳴響猶如一股清泉,頓時讓陸之南的神智清明無比。他心念微動,運動真氣,順著經脈的流轉,緩緩地將金光逼出了身體之外。金光籠罩著他,形成了一個金色的氣團。
鋒利的殺機猶如飛翔的箭簇,無奈剛一靠近金色氣團,就像是被蒸發了似的,消失殆盡。
陸之南沉浸在玄妙的狀態中,這種狀態令他感覺到渾身充滿了力量,好像成竹在胸,對一切都能夠盡在掌握之中。
一旁的謝聰看著陸之南靜靜地站在那裏,老僧入定一般,似乎無知無覺。他心中十分的焦慮,卻又不敢出聲驚擾,隻得煩躁地來回踱步。
而此時,陣法殺機瘋狂地攻擊著陸之南的金色氣團,卻始終無法損傷它分毫,此消彼長之下,殺機的力量越來越弱。
陸之南可以清楚地感知到,重重殺機的中心,有一個銀色的小陀螺,它旋轉的方向與磨盤相反,並且不斷地吸納著陣法裏的靈力。
靈力在旋轉的作用下,像是燒著的木炭,時不時地爆出些許火星,又催生出鋒利的殺機。
那個銀色小陀螺,就是陣眼。
陸之南猛地睜開雙眼,他的眸光清亮,臉上露出歡喜之色。
謝聰見狀,便知道事情有門,眼巴巴地望著陸之南,問道:“有辦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