醉仙樓。
方淼淼正在吃早飯,簡簡單單的一瓦罐熬得濃稠的肉末粥和一碟子雪白的白糖糕。
“姑娘,有客人來了。”
侍女躡手躡腳地走進屋子,輕聲地對方淼淼說道。
客人?
如今醉仙樓關門閉客,哪裏來的客人?
侍女笑道:“是那位姓陸的公子。”
方淼淼恍然。
是陸之南。
隻是這大風大雪的天氣,他到醉仙樓來幹嘛?
方淼淼想了想,道:“請陸公子到閣樓裏來吧。”
“是,姑娘。”
侍女應道。
陸之南跟在侍女的身後,穿越在宛如迷宮一樣的院子裏,不一會兒,便來到了方淼淼的閣樓。
前為花園,後臨水榭,綺窗繡簾,不染纖塵。
閣樓裏燒著地龍,一股暖風撲麵而來,當中還裹挾著淡淡的玉蘭花香氣。隻見一盞碩大的琉璃八角玲瓏宮燈懸掛在屋頂,牽著紅色流蘇上下翻飛。
正廳窗下擺放著一張紫檀大案,案上設著筆硯、幾冊書。粉彩繪牡丹花玉壺春瓶裏供著一支紅梅。南邊靠牆的紫檀書架放著滿滿的書。
穿過紫檀雕鳳舞九天飛罩,是中廳。
中廳疏朗闊落,左邊是一張雕寶相花紋貴妃榻,右邊的博古架上擺了些玩器,華貴精致,異彩流光。
雕空玲瓏紫檀月洞門,門梁上掛著珍珠簾,銀絲相串,顆顆珍珠如魚眼般大小,盈盈潤潤。
珠簾之後,便是臥室。
地上鋪著墨玉。墨玉上天然鑲嵌著或如雞蛋般大小或如水珠般圓潤的紅寶石。能工巧匠便順著紅寶石的分布,在墨玉上精心雕琢成梅花、牡丹花、海棠,花態生動自然,宛若天成。
方淼淼站在正廳迎接,她身穿著玫瑰紫撒大朵玉蘭花直綴襖裙,黑色緙絲銀鼠皮裙。頭上挽了個飛仙髻,發髻上點綴著幾朵寶石花鈿,顯得既喜慶又大方。
“陸公子,你來了。請坐。”
方淼淼笑著招呼道。
陸之南身上,裹挾著一股刺骨的寒氣,一見方淼淼便開口道。
“方天師。出事兒了。”
方淼淼氣定神閑,對侍女說道:“再多添一副碗筷來。”
陸之南眸光滿是急切。
“方天師……”
方淼淼微微一笑。
“看你急匆匆的樣子,想是餓著肚子過來的。什麼煩難的事,先用了早飯再說。”
不容置疑的表情,陸之南也隻得應下了。
肉末粥暖暖地喝了,很妥帖,很舒服。使得陸之南的心情,也隨之舒緩下來。
早飯過後,方淼淼拿起帕子印了印唇角。
她凝視著陸之南,好一會兒之後,才開口道:“出什麼事兒了?”
陸之南眼眸半斂,沉聲說道:“那凶手,再次出現了。”
因為過年的緣故,陸之南撤銷了錦衣校尉的巡邏,沒想到,才安穩了幾天,就又出事兒了。
方淼淼抿著唇,眸光灼灼。
“我和你一同去看看。”
方淼淼和陸之南出了醉仙樓。
寒風呼嘯,卷起方淼淼的鬥篷,荔枝紅遍地金織錦,閃耀奪目如同波浪般劇烈地翻滾著。
五城兵馬司。
謝聰穿一身玄色狐毛滾邊石青色棉長袍,腳蹬牛皮長靴,腰間配著利劍,早早地等在那裏。
“方天師,可算是等到你了。”
見到方淼淼,謝聰嚴肅的臉上露出了笑容,
“什麼情況?”
方淼淼問道。
謝聰忙道:“凶案發生在昨兒夜裏,男人,約莫二十歲左右。屍首的情形同之前的一樣,那凶手吸食血液,吃掉心髒。”
陸之南補充道:“我用驅邪平安符試過了,焚燒殆盡,有黑煙。”
方淼淼凝神靜聽,微微蹙眉,若有所思。
好一會兒,她輕輕地舒了一口氣,低聲道:“從今兒晚上開始,恢複巡夜吧。”
陸之南和謝聰對視一眼,點頭應道:“成。”
五城兵馬司雖然不由謝聰做主,但是錦衣衛如今,還是陸之南說了算。
“我從京城衛軍裏頭抽調些人手過來幫你,至於護身的符咒……”
謝聰望向方淼淼。
方淼淼接口道:“符咒管夠,放心便是。”
謝聰看著方淼淼,又看著陸之南,他的心中突然湧起一股從來沒有過的感覺,也許開始的目的帶著功利,但是一路走下來,他方才覺得,原來心無雜念地去做一件事情,是很快樂的,這是發自內心的純粹。
夜色漸漸深沉,寧靜慢慢延伸。
好似聽見夜風呢喃,獨自沉醉。
劉誠帶著六名錦衣校尉,穿梭在街角小巷夜巡。
“啊嚏。”
一個錦衣校尉打了個噴嚏,他揉了揉鼻子,抱怨道:“這鬼天氣,也太冷了。真想燙壺熱酒,炒兩個小菜,美美地吃上一頓。”
劉誠抬手,拍了拍他的肩膀。
“誰說不是呢?可是活兒總得有人幹。堅持吧,很快天就要亮了。”
幾個人繼續朝前走著。
一名錦衣校尉腳下不查,踩著了一顆石子,崴了崴腳。他停下腳步,一腳將石子踢開,石子劃出了一條線,“咚”的一聲,不知落在了哪一處。
眼看著其他人越走越遠,他連忙邁開腳步,就要跟上。
眼角的餘光瞥見街角的拐彎處,有一條黑影一閃而過。
他心中一緊,猛地拔出繡春刀,高聲喝道:“誰?”
他的聲音驚動了其他的錦衣校尉,劉誠飛快地跑過來,急聲問道:“怎麼了?有情況?”
那名錦衣校尉抬手一指,道:“那裏,我看見有個黑影,速度很快。”
順著他手指的方向,劉誠抬眸望去,入目之處一片幽深,像是個噬人的黑洞。
劉誠感覺自己的心髒跳動得飛快,他抬手,拍了拍懷裏藏著的黃符,定了定神,道:“弟兄們,隨我過去看看。”
錦衣校尉們有瞬間的猶豫,隨即齊聲應道:“是。”
街角拐彎那處,空空蕩蕩的,什麼也沒有。
劉誠帶著人,四下裏到處尋找,直到天亮,還是一無所獲。
那名錦衣校尉很有些內疚。
“劉哥,對不起,興許是我看錯了。”
劉誠笑道:“沒事兒,咱們夜巡的,就是要小心謹慎。”
回到錦衣衛衙門,王波迎麵走來。
“劉誠,昨夜你們巡夜,還順利麼?”
劉誠打著哈欠,眼角冒出淚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