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換了一身家常的大紅如意紋妝花出風毛襖裙,烏發挽成一個纂兒,耳垂上綴著兩顆小米珠。
陸之南和謝聰站起身來。
“方天師。衙門裏頭確實有事情,不過這事情想要你幫幫忙。”
陸之南說道。
方淼淼看著陸之南,秀眉微蹙。
“又有事情?”
她的語氣中帶著些許抱怨,陸之南這才猛然醒起,從方淼淼接到劉誠的傳信,說是含山長公主重病在床,馬不停蹄地從秀泉村趕回金陵城一直到如今,她還沒有好好地休息過。
看著她眼底下一片淡淡的青色,陸之南有些心疼,又有些愧疚。
“不是什麼大事情……”
陸之南話一出口,謝聰不樂意了,趕緊打斷他的話,道:“怎麼不是大事情了?死了好多人呢。”
“死了好多人?”
方淼淼眸光一凜。
謝聰語速飛快地將事情告訴了方淼淼。
“方天師你看,如今那凶手已經遊蕩到金陵城來了,並且大開殺戒,你若是不管,不知還會有多少人死在他的手裏呢。”
方淼淼沉吟了片刻,道:“你們懷疑凶手不是人?”
陸之南緩聲道:“死者的死狀可怖,而凶手又神出鬼沒,我們確實懷疑凶手不是人。
我用你給我的驅邪平安符放在死者的傷口上,黃符焚燒殆盡,還冒出黑煙。”
方淼淼聞言,微微一驚,看來凶手是厲鬼的可能性很大。
她深深地吸了口氣,道:“好吧,你們稍候,我收拾收拾就同你們一起去。”
五城兵馬司。
值夜的兵卒吃過了晚飯,覺得有些疲倦,便縮在角落的木椅上打著瞌睡。
“來人,來人。”
謝聰的嗓門很大。
兵卒一個激靈,醒過來了,連忙迎上前,他眼角的餘光瞥見跟在陸之南和謝聰身後的少女,她身穿銀珠色繡蘭草胡服,腳穿長革靴,腰間帶著玉扣蹀躞,蹀躞上掛著皮質佩囊,烏發以銀環束成長馬尾,逆著光,清麗柔美的側顏被蒙上了一層暗影,看不清晰,卻隱隱透著凜冽的英氣。
他連忙收回目光,恭敬地說道:“小將軍,小侯爺,您們怎麼來了?”
“為了今日的凶案。”
謝聰擺了擺手,道:“去看看屍首,前麵帶路。”
“是。小將軍和小侯爺請隨我來。”
夜裏調查凶殺案,看屍首,聽著就覺得怪滲人的,不過小將軍和小侯爺兩個男人,膽子大,也可以理解,但是為什麼帶上一個漂亮的姑娘呢?
兵卒越想越覺得奇怪,當然他是沒有那個膽子開口問的。
推開裏間的木門,兵卒躬身道:“小將軍,小侯爺,到了。”
謝聰點點頭,道:“知道了,你退下吧。”
兵卒應了一聲,一溜煙地跑了。
謝聰嗤笑一聲,道:“這個臭小子。”
方淼淼,陸之南和謝聰走進裏間。
屋子裏幽幽暗暗的,隻有一盞小油燈,燃點著如同蠶豆般的火光。
謝聰心頭莫名其妙地一寒。
“怎麼這麼冷?”
陸之南低聲道:“別胡思亂想。”
兩人說話間,方淼淼已經來到兩塊木板搭成的簡陋架子前,她雙手合十,默默悼念,然後才掀開屍首上覆蓋著的白布。
方淼淼從佩囊裏掏出一塊青金石,石頭上刻著許多長短不一,完完全全的線條。
青金石一靠近屍首,其上的線條便像是流水,緩緩流動起來。
謝聰看得目瞪口呆。
“小天師,你這是什麼?”
方淼淼聞言,眉頭一緊,糾正道:“請喚我方天師。”
“哦。”
謝聰有些不好意思,又再問了一回。
“方天師,你這是什麼?”
“這是辟邪陣。”
方淼淼淡聲說道。
“辟邪陣?”
謝聰不解。
方淼淼繼續道:“辟邪陣,妖魔鬼怪陷入其中,便失去了法力,再不能作惡。將辟邪陣刻在青金石上,當然沒有完整陣法的威力,但也可以感知陰氣,怨氣和鬼氣。”
謝聰搓著手,笑道:“這真是個好東西,方天師,能不能送給我?”
方淼淼瞥了他一眼,冷聲道:“不能。”
謝聰摸了摸鼻子,臉上有些訕訕然。
陸之南見狀,心中覺得好笑,他指著方淼淼手中的青金石,問道:“那麼方天師,這種情況又代表了什麼?”
“屍首上有很濃烈的怨氣和死氣,凶手的確不是人。”
方淼淼說道。
謝聰雙掌一擊,道:“我就知道。”
“那凶手是什麼?妖精,還是鬼怪?”
陸之南不理會謝聰,繼續問道。
方淼淼沉吟了片刻,道:“現在還不能確定。不過照屍首的情況看來,那凶手吸食血液,吃掉心髒,也許它是以此來修煉某種邪法的。”
陸之南眸光閃閃,在幽暗的屋子裏熠熠生輝。
“也就是說,凶手還會繼續害人?”
方淼淼點頭道:“沒錯。”
謝聰插進話來。
“那我們接下來要怎麼做?要不要,派出人馬加強巡邏?”
方淼淼想了想,道:“我們在明,它在暗。下一次它會在哪裏出現,我們根本無法預料。”
陸之南道:“方天師,不知這凶手的實力如何?”
方淼淼道:“實力不弱。而且,它隨時有可能出來害人。”
陸之南心中一緊,看著謝聰,道:“謝聰,馬上通知五城兵馬司,抽調人手,加強皇城的警戒。”
謝聰臉色一變。
“不會吧?”
難道那凶手竟然敢衝進皇宮,對陛下下手?
陸之南沉聲道:“小心能駛萬年船。”
經曆了靖難之役的動蕩不安,大明朝如今好不容易才安穩下來,百姓安居樂業,若是陛下有個好歹,隻怕這天下又要再度陷入混亂之中。
謝聰道:“好,我馬上去安排。”
說完,謝聰便轉身離開了。
陸之南看著方淼淼,道:“方天師,我們也離開吧。”
方淼淼點點頭,既然已經從屍首上證實了凶手不是人,再留在這裏也沒什麼意義了。
走在昌平大街上,方淼淼和陸之南閑閑地聊著。
“餓了麼?”
陸之南問道。
方淼淼笑道:“誤了吃飯的時候,你別說,還真有些餓了。”
陸之南看著她,道:“想吃什麼?”
方淼淼想了想,笑道:“回醉仙樓隨便吃點吧。九叔在閉關,玉茗姑姑在療傷,我一個人,很隨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