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赤蒼相識,相愛,從成親到分離,雖然知道他是妖不是人,但含山長公主從未曾主動問過赤蒼的來曆,他行事的因由。
他想說的,自然會說,他不想說的,問了也是白問。
聽起來很有些匪夷所思,要共度一生的兩個人,怎能不知根知底?
她信他。
這是她愛他的方式。
如今含山長公主卻有些後悔了,至少該知道他從何處來。若是他不回來的話,自己也能夠去找他。
離卿點點頭,應道:“是的。”
“不知這浮玉山,是何地方?”
含山長公主追問道。
離卿目光悠遠,道:“浮玉山位於中土大陸之南,距離此地遙遙十萬裏。”
含山長公主喃喃地道:“大陸之南,陸之南。”
說著,她燦然一笑,輕聲道:“怪不得他給南兒起了這名字,原來他早就告訴我了他的來處,隻是我一直沒有去深想而已。”
相比起含山長公主的激動,陸之南的情緒則是更為複雜,這是他第一次從母親以外的人的口中聽到自己父親的名字,他像是在摸索著一塊塊的碎片,逐漸拚湊出了記憶中父親的模樣。
“我爹他,如今可好?”
離卿轉頭望向陸之南,少年清秀的容貌,肖似含山長公主,唯有眉眼間那沉定堅毅的英氣,與赤蒼一脈相承。
他搖了搖頭,道:“我不知道。赤蒼自回了浮玉山,便再沒有了消息。”
陸之南期盼的眼眸霎時黯淡下來。
離卿歎了口氣,看著含山長公主,道:“長公主殿下,你可知道,小侯爺身體裏的妖狼族血脈,為何能夠被壓製?”
含山長公主緩緩問道:“為何?”
離卿和顏說道:“當年,妖狼一族內出了叛逆,族人相互殘殺,分崩離析。此時,浮玉山千裏之外的落霞山,妖熊一族密謀著,向浮玉山發起了攻擊。幾場硬仗下來,妖熊一族越戰越勇,狼王以生命為代價,在浮玉山外布下了結界,終於阻攔了妖熊一族的攻勢。
外有強敵,內有奸細,妖狼一族岌岌可危。族中長老難以支撐大局,便親自前往中土,希望赤蒼能夠回到浮玉山,繼承狼王之位,帶領妖狼一族重振輝煌。畢竟在妖狼一族之內,再沒有誰的聲望和能力,能夠比得過赤蒼了。
赤蒼當年來到中土,其一是遊曆,其二,他是被趕出浮玉山的,當中的緣故,我也不甚清楚。
他既然在中土安了家,有了妻兒,便也不願意回到浮玉山涉入那一潭渾水之中。長老們纏著他,曉之以情,動之以理,加上族人的慘狀,讓赤蒼心生不忍,他動搖了。長老們見狀,便趁熱打鐵,決定以族中壓製血脈之力的密法,換回赤蒼回到浮玉山。
那時候的赤蒼,正為小侯爺的身體狀況所擔憂,孩子一日一日地長大,也就意味著死亡一日一日地臨近。長老們這一下,可算是拿住了他的弱點。也許在赤蒼看來,為了小侯爺,哪怕是以命換命,他也是願意的。”
含山長公主按捺不住熱淚盈眶,一臉激動地道:“原來竟是這樣,原來竟是這樣。他沒有扔下我們母子,他是有苦衷的……”
陸之南看著離卿,若有所思地道:“當時我還小,我記得我和爹在金陵城外,被好些人追殺。”
離卿雲淡風輕地說道:“妖狼一族的長老們要請赤蒼回浮玉山主持大局,自然就有人不願拱手讓出自己的權勢。”
強者為尊。
赤蒼若是連這點事都擺不平,狼王之位,他即便是坐上去了,也坐不穩,坐不久。
“那離卿公子今日將當年事告訴我和母親,又意欲何為呢?”
陸之南微眯著雙眼,內裏閃過一絲警惕。
若是離卿和赤蒼真的是朋友,這麼多年,又為何從未在他們母子跟前露過麵?
離卿看著陸之南笑了笑,道:“因為小侯爺你體內的妖狼族血脈之力,已經被激活了。”
如同一聲悶雷,離卿的這句話,讓在場的人都驚得目瞪口呆。
離卿對於他們的反應很滿意。平淡日子就像是一潭死水,砸塊石頭聽個響,多有意思。
“什麼?”
含山長公主滿臉震驚,雙手下意識地緊拽著身下的被褥。
“不可能,赤蒼說過,已經用密法壓製住了妖狼族的血脈,又怎會被激活?”
她朝著離卿嗬斥道。
離卿低垂下眉眼,唇邊浮現出一絲淡淡的笑。正是在百花山莊的六花輪回陣裏頭,他感應到了陸之南身體裏,那已經被激活的,屬於狼王的血脈氣息。
“妖狼族的血脈隻是被密法壓製住了,而不是被徹底清除。這是天生的血脈,是狼王的血統,一旦碰上的適合的時機,便會破法而出。
因為妖狼一族的血脈,是妖界最為強大的血脈之一,和妖狐族,妖熊族,妖虎族,並列四大妖獸血脈。”
血脈是否強大不強大並不重要,重要的是陸之南會不會因此而喪命。這是作為一個母親的最為關心的事情。
含山長公主麵色蒼白。
“赤蒼曾經說過,人族和妖族結合,血脈不相容。那離卿公子有沒有辦法再將南兒體內的妖狼族血脈繼續壓製?”
離卿搖了搖頭,道:“我並非妖族中人,對於血脈之事,也了解不深。”
含山長公主瞪大了眼睛,死死地盯著離卿,沉聲說道:“若是離卿公子能夠幫這個忙,我願將含山長公主府拱手相送。”
世人皆知,含山長公主府裏奇珍異寶無數,比之當今陛下的私庫,也是不遑多讓。
離卿眸色淡淡,道:“長公主殿下,很抱歉,我無能為力。”
含山長公主頹然,喃喃道:“那要怎麼辦?那要怎麼辦?”
陸之南最看不得含山長公主難過,忙勸道:“娘,您別擔心,我自己的身體自己清楚,很正常,和平時沒有任何不同。這位離卿公子說的什麼血脈激活,想來是危言聳聽了。”
離卿瞥了陸之南一眼,淡笑道:“是不是危言聳聽,陸小侯爺可以自己驗證。”
陸之南還沒應話,含山長公主聲音嘶啞地大聲道:“驗證,南兒,馬上驗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