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邪的確心思縝密,她的猜測已經很接近真相了。
陸之南不禁皺眉沉思,好一會兒,才問道:“那你可有好法子解救方天師和玉茗姑姑?”
鬼邪眼若寒芒,道:“不管什麼法子,都不能輕舉妄動,萬一連我們也折進去了,就更麻煩了。我們要不要給章閣山廣陽觀送個信?竟敢暗算方天師,真是活的不耐煩了。”
青鳶麵色沉沉地道:“章閣山乃是海外仙山,久避人世,隻有門內人才知道他們的聯絡方式。我們送去的信,不知什麼時候才能夠收到,方天師可能都等不及章閣山的人來救了。”
陸之南讚同道:“沒錯,遠水救不了近火,信可以送,但如今能夠依靠的,還是我們自己的力量。”
鬼邪道:“百花山莊有護衛把守,九尾天狐法力高強,玉茗姑姑硬闖不成反受傷,那麼我便元神出竅,先到那個百花山莊探一探,確定方天師的下落,再作進一步的打算。”
對於修行人來說,元神出竅之後,與身體分隔,不能再施用法術,但好處就是隱去了氣息和靈力波動,讓旁人無法察覺。
如果元神又或是軀體受到傷害,無法再重新融合,那麼七七四十九個時辰之後,元神就會煙消雲散,身體也會分崩離析。魂飛魄散尚且還有機會重新聚魂,但元神煙消雲散,就再無機會了。
不過鬼邪的情況又有所不同,一來,她本就是不生不滅的半仙之體;二來,她屬於惡鬼道,本體元神與蜈蚣精的元神相融合,更為強大和堅韌。
如今也沒有更好的辦法了,陸之南和青鳶齊齊點頭,道:“如此,便辛苦你了。”
月明星稀。
含山長公主府,後花園。
球蘭的藤蔓茂盛,密密滿滿地纏繞著細竹高架。雪白的花兒簇擁成一個個精致的小繡球,掛在枝蔓上,夜風過處,空留滿地幽香。
鬼邪拿出勾畫著鬼頭獸紋的引魂幡和七根白蠟燭,七根黑蠟燭,擺出了一個陣法。
青鳶壓低聲音對陸之南說道:“鬼邪要擺的是陰陽攝神陣。引魂幡直通幽冥,使得元神出竅。黑白蠟燭也不普通,是以忘川河水和人魚膏脂凝練而成,點燃之後能為元神引路。”
鬼邪盤腿坐在陣法中間,嘴裏念誦咒語,身體扭曲成不同的形狀。
陸之南凝視著她,開始時,並沒覺得有什麼不對勁,漸漸地,眼皮發沉,腦子裏一片空白,好似被猛地推了一把,他踉蹌了兩步,站穩腳跟,回身一看,自己仍然站在青鳶的身旁,隻是身體僵硬,目光呆滯。
陸之南悚然一驚,低下頭,目光掃過,便看見另外一個自己,隻不是實體,虛影浮浮。
鬼邪和青鳶見陸之南元神出竅,也是十分驚訝,元神出竅並不容易,元神修煉必須到了一定的階段,通過咒語和法力,才能夠成功。如同陸之南這般稀裏糊塗就元神出竅的,是少之又少。
“陸小侯爺,你這是怎麼回事兒?”
鬼邪問道。
陸之南好半晌才回過神來,自己也是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他攤了攤手,道:“我也不知道。”
青鳶見狀,連忙道:“小侯爺你並非修煉之人,元神本就不穩,快回到身體裏方才是正經。”
陸之南想了想,道:“我現在感覺還好,既然我的元神已經出竅了,幹脆,我和鬼邪一同去百花山莊吧。”
鬼邪搖頭道:“不成,太危險了。你還是留在府裏等我的消息吧。”
陸之南堅持道:“你們曾說過,元神出竅之後,隻是虛體,無法再施用法力和武功了,我和你一同去,萬一遇上了事,還能相互商量呢。”
鬼邪還是不讚同。
“不成,太危險了。”
陸之南歎了口氣,抬頭仰望,大樹伸展著茂盛的枝丫將夜空遮蓋,點點的星光,在葉片的縫隙中搖曳。
“我很擔心方天師,想為她出一份力,盡一份心。”
鬼邪是過來人,如何看不出來陸之南眼眸中蘊含的情意。
青鳶還想再勸,被鬼邪抬手阻止,道:“就讓陸小侯爺去吧。青鳶,我倆的身體便拜托你來看護。”
說著鬼邪又對陸之南道:“但要多加小心,萬不可輕舉妄動。一旦元神受到了傷害,就再也無法逆轉了。”
陸之南還來不及高興,見鬼邪神色凝重,連忙應道:“是,我知道了。”
街道上,行人很少,偶爾能見到一兩個鬼影飄然而過。
黑白蠟燭的燭火在前頭閃爍,光影浮動,陸之南和鬼邪的元神如同魚兒般靈活地行進著。
百花山莊。
明亮的水晶燈垂掛在山道上,順著山勢蜿蜒,起伏。遙遙望去,延綿不斷,猶如剔透的珠鏈一般流光溢彩。
陸之南四下看看,輕聲道:“麒麟山脈我是知道的,可從不知道山裏有這一處盛景。”
鬼邪抿著唇,道:“這並不是普通的水晶燈,每一盞燈的方位,布置,都有其獨特之處,聯合在一起,就成了一個精妙的陣法。別說是普通人了,就算是道法在身的法師,一旦觸動了陣法,也未必能夠全身而退。”
身臨其境,鬼邪能夠感受到這風光如畫的景致裏,每一寸不起眼的細微之處,皆隱藏著讓人心驚膽寒的殺氣凜凜,百花山莊的主人確實是異常強大。
鬼邪穩了穩心神,對陸之南道:“陸小侯爺,我們進去吧。”
陸之南點點頭,道:“好。”
讓人意外的是,大殿堂裏空無一人。陸之南和鬼邪順利地通過,來到一片鷹嘴似的突出的石台上。
石台之下,是一眼望不到底的深深懸崖。從這一頭到那一端,橫跨著一座石橋。
陸之南和鬼邪,行走在石橋上,清風徐來,仿佛能夠聽見潮水湍急,拍打著橋墩的聲音。
過了石橋,一道石階修築在山嶺之上,雲霧繚繞中仿佛通往天際一般。石階很陡峭,兩旁長滿了青翠的植被,染得人的眼眸也是一片的清澈。
順著石階,到達了山嶺的頂端,麵前的景象讓陸之南和鬼邪目瞪口呆。
巨大的,通體雲白色的宮殿,坐落在山嶺之上,它祥和,寧靜,閃耀著如同美玉一般,溫潤明淨的光澤。
陸之南喃喃地道:“這裏是仙境嗎?”
他的心中沒來由地感覺一陣緊張,以至於手心冒汗,聖潔到了極致,本身就是一股冷冽的壓迫感。
鬼邪拍了拍他的肩膀,輕聲道:“我們進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