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鳶擺擺手,打斷了她的話,正色道:“方天師,若是你把我當成朋友,這樣的話就不必再說了,和你的生命相比,玄陽珠不算什麼。”
頓了頓,青鳶又道:“不過你若是真想要報答我的話,以後就好好保護我,可別讓我被欺負了。”
從小到大,方淼淼的生活除了學習道法,便是跟著師傅遊曆,相處的,見識的,經曆的,都不是平凡人和平凡事。朋友,這兩個字眼,在她心中是很陌生的。
陸之南和青鳶,讓她心裏漸漸滋生出一種情感,一種純粹的、真摯的情感,快樂之時,它會給予分享;失望之時,它會給予安慰;落魄之時,它會給予支撐;受傷之時,它會給予保護,也許這便是友情。
方淼淼眼角有淚花閃動,她眨了眨眼,抿著唇笑道:“你這麼個潑辣貨,誰敢欺負你呀,不要命了。”
青鳶側著頭,笑道:“也是。”
方淼淼凝視著她的俏臉,那雙眸子,清淩淩的,讓周遭的一切都黯然失色。
她想了想,道:“青鳶,我知道你的來曆不凡,若是你願意說,就說,不願意說,也無所謂,反正你就是青鳶,是我的朋友。”
方淼淼的擔心也是不無道理的,青鳶手裏有畢方青銅玲,還有玄陽珠,即便在仙界,也是難得一見的寶貝,根本不是一個普通的精怪能夠拿得出來的。
青鳶凝視著方淼淼,好半晌,歎了口氣,道:“本來這事也沒什麼好隱瞞的……”
原來,青鳶是泰山上的一隻燕隼,她本性純良,聰明伶俐,每日聽碧霞元君講道,領悟了玄機,得以修煉成精。
碧霞元君很喜愛她,便將她收為徒弟。
精怪的成仙之路,每隔三百年,會有小天劫,每隔五百年,就是大天劫。天劫是對意誌和身體的雙重的考驗,必須經曆足夠的磨礪,才能夠成就大道。
青鳶的天劫很快將至。想要平安度過,光靠躲,是不行的,歸根結底,還是要自己強大。所以碧霞元君便讓她到凡間來曆練,既是修身也是養心。臨下山時,碧霞元君給她挑了好些寶物作為防身之用。
怪不得青鳶和其他精怪不同,她自修煉之初,便是仙君正統大道的教誨,所以光明磊落,心正心善。
方淼淼恍然,道:“原來是這樣。那你的天劫平安度過沒有?”
青鳶搖了搖頭,眼中流露了兩分憂慮,道:“還沒有。我……還是有些害怕。若是雷劫像是方天師你的九霄神雷那樣,我隻怕……”
帝君令的威力令人震撼,看著鬼兵鬼將在九霄神雷之下灰飛煙滅,青鳶是心有餘悸。
方淼淼拍了拍她的肩膀,寬慰道:“小天劫的雷劫威力通常並不太強,別害怕,我給你的神獸朱雀令箭隨身帶著,放結界,能夠擋住大部分的雷電之力。”
天劫隻能靠自己去扛,若是旁人出手幫助,隻會引來天道更為劇烈的懲罰。
青鳶看著方淼淼眼中真誠的光芒,心頭一暖,輕聲應著:“我記下了。”
默了默,青鳶好似想到了什麼,抬起方淼淼的右手,仔細地看著她手腕上的銀黑兩色陰陽環,道:“銀色的陰陽環是降妖伏魔鞭,黑色的陰陽環就是黑蛟龍。”
方淼淼點點頭,笑道:“是的,平野化形,一直都在我身邊。”
隻有回到醉仙樓,平野才會化成人形修煉。
青鳶伸出指尖,小心翼翼地碰了碰黑環,黑環流光一閃,倒把青鳶嚇了一跳。
方淼淼見狀,輕聲笑了。
青鳶哼了一聲,不再理會平野。眼珠子滴溜溜一轉,笑著問道:“方天師,你把吳元帥拉下馬來,是為了什麼?”
方淼淼臉上露出淺淺的笑容,對青鳶道:“吳元帥總是與我作對,不過是仗著地府元帥的身份地位,手下有些兵馬罷了,如今我把他打成了光杆,想來應該會安分些。他安分了,對他,對我,都有好處。”
青鳶又問:“那你心中,可是有了合適的人選代替吳元帥坐上五方元帥的位子?”
方淼淼接話道:“我會推薦鬼邪。”
這是她早就已經打算好了的。
“鬼邪?”
青鳶擰著眉,有些不解:“鬼邪可是咱們的敵人呐?她身體裏還有千年蜈蚣精的一縷元神呢。”
方淼淼笑笑,道:“鬼邪此人,敢愛敢恨,生前雖然是女子,但有能力,有手腕。她陰凝入體,之所以選擇了邪,並不是因為她本性惡毒,隻是因為想要報仇的心念太過執著。至於蜈蚣精的那一縷元神,已經被她煉化,就不足為慮了。
何昊早晚是要死的,她若是在地府掌了權,等到那時再報仇也不遲。何必在凡間惹下那麼多血腥罪孽呢?”
方淼淼心中對於鬼邪,是有兩分同情的,她對待生活,對待感情,都很認真,如果不是被何昊所害,相信她會擁有幸福的人生。
青鳶朝著方淼淼豎起大拇指,笑道:“解決了吳元帥,又順帶解決了鬼邪,方天師這一計可真謂是一石二鳥。”
方淼淼眸色深深,道:“鬼邪實力超群,若是始終遊離在地府的管束之外,難免會有人不放心。她的人生太苦了,如果可以,我希望她未來的日子能夠活得自在一些。”
青鳶張手挽住方淼淼的手臂,頭輕輕地枕在她的肩上,輕聲說道:“鬼邪幸而是遇上了方天師了,若是其他的天師,隻怕恨不能除之而後快。”
能夠除去鬼邪,天師的名譽和聲望也會更上一層樓。
方淼淼輕聲應道:“每個人想法不同吧,我隻是比較懶,打打殺殺,太累了。”
兩人的心中,皆是若有所思,於是便就這樣靜靜地坐著,這一刻的溫馨將根植在記憶裏,沉澱在歲月中。
秀泉山。
方淼淼,陸之南,青鳶和玉茗站在紅色瀑布水潭岸邊上,劉誠和錦衣校尉們留守在秀泉村。
青鳶雙手攏在嘴邊,高聲嚷道:“鬼邪,鬼邪,現身吧。”
舉目望去,一片紅色,如此妖嬈,又如此安靜。
陸之南抿著唇,道:“看來,鬼邪並不歡迎我們。”
陽光灑在他的肩頭,逆著光,高挺的鼻梁在臉頰上打出漂亮的暗影。
方淼淼微揚著下巴,冷眼道:“軟的不行,就來硬的。”
說著,她擲出一張黃符,口中念道:“天道清明,地道安寧,風火雷霆咒,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