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淼淼將朱雀令箭遞向青鳶,道:“朱雀結界,有雷火之力,邪祟不侵。”
青鳶囁嚅著道:“方天師,四聖令珍貴,你就這麼隨隨便便給我了?當初,冰晶魄……”
方淼淼皺緊了眉,將朱雀令箭丟給青鳶:“都什麼時候了,還想著這些?保住性命要緊。”
進了草棚,隻見地上鋪著草席,十具屍體並排著停放,其上蓋著白布。方淼淼雙手合十默哀,然後蹲下身,掀開白布,屍體皮膚呈現出青灰色,腹脹如鼓。
方淼淼眼眸中冷芒一閃:“這是……”
屍體的眉心處,烙印下了一個淡淡的紅色的彎月印記——
紅月倒映,萬鬼同哭。
方淼淼立時擲出一道黃符,捏起手印,口中念道:“九曜順行,鎮定乾坤,天師赦令,九星神咒,鎮。”
虛空中現出了九星星盤,方淼淼想要以星辰之力,超度鬼魂怨氣。
然而,回度往生咒還沒念完,空中的黃符“呯”的一聲炸得粉碎,九星星盤不穩,有如翻騰的湖水劇烈波動,片刻之後便消失不見。
此處的怨氣糾結著邪氣,竟無法超度。
“這一次的麻煩大了。”
方淼淼眉梢眼角籠罩著寒霜,自言自語地道。
陸之南不解地問道:“方天師,你這話是何意?”
方淼淼沉聲道:“紅月倒映,預示著鬼邪即將現世,萬鬼同哭,意味著邪氣衝天。”
“鬼邪?”
方淼淼道:“堪輿學上說,有一種死地,名為聚陰眼,它就像是一個巨大的吸盤,源源不斷地吸納著天地間的陰氣,陰氣積蓄到了一定的程度,就會結出實體,成為陰凝。
人若是含怨而死,而又葬在聚陰眼,便會成為陰凝的接納者,孕育出不生不滅的怪物。這怪物,將擁有半仙之體,和萬鈞之力,修煉滿七七四十九年之後,陰氣大成破棺而出。若是為正,則是鬼臣,萬葉飛花,統領地府一方兵馬。若是為惡,則是鬼邪,紅月倒映,以至陰之氣養鬼,馭鬼,為其所用。
沒想到,秀泉山向陰的那一側,有個聚陰眼。”
陸之南想了想,道:“所以,泉水變紅,屍體眉心的紅色彎月印記,便是紅月倒映的先兆?”
方淼淼點點頭:“是。因為秀泉井水的源頭,就在秀泉山上,所以泉水最先受到鬼邪氣息的影響。這些喝了泉水而死的村民看來已經成了鬼邪的奴仆,頭七還魂日,就會成為活屍被鬼邪所馭。最為恐怖的是,隻要天地間有陰氣的存在,鬼邪的力量就會源源不絕。”
陸之南的聲音有些幹澀道:“那我們要怎麼辦?”
方淼淼垂下眼簾,沉默片刻,道:“既然無法超度,就隻有放金烏雷轟了。”
這是沒有辦法的辦法,如果不將屍體和怨氣,邪氣一同毀滅,村子裏所有的村民們都會受害。
事不宜遲。
方淼淼催動靈力,雙手合十,捏起手印,念著法訣。
“天師赦令,金神蓐收借法……”
這時,方淼淼的身後,一具屍體突然坐起身來,睜開雙目,惡狠狠地朝著方淼淼撲了過去。
陸之南大驚失色,脫口而出高聲叫道:“方天師,小心。”
方淼淼正全神貫注地施法,沒有一絲一毫的防備,陰溝裏翻了船,被那活屍撲倒在地。活屍的雙手緊緊地掐著方淼淼的脖頸,口中噴出腥臭的死氣。
方淼淼雖然武功高強,道法精深,但到底是肉體凡胎,雖然屏住了呼吸,還是難免受到死氣的侵襲,一時之間,竟然難以掙脫。
陸之南心急如焚,下意識地想要拔出青劍,可是今日他休沐,與青鳶上街閑逛,並未如同往常那樣佩劍。
他隻得跑到草棚外頭,撿了一根手臂粗細的木棍,重重地砸在活屍的背上。砸了兩下,木棍就斷成了兩截,可是對那屍體卻沒有一點妨礙。
眼見著方淼淼滿臉憋得通紅,額角冒出青筋,陸之南後背冒出冷汗,在這岌岌可危之時,陸之南腦海中忽然靈光一閃,想起了自己陷入狐狸精胡媚的幻術之時,是以舌尖血將她逼退。
陸之南猛咬舌尖,一股甜腥之氣頓時充滿了口腔。他用盡全身力氣,將口中的血沫噴向活屍。
“啊。”
一聲沉悶的低吼,活屍後背冒出白煙,似乎有火焰在灼燒一般,皮開肉綻。活屍鬆開掐著方淼淼的手,轉頭盯著陸之南,向他撲過去。
陸之南在地上滾了兩圈,險險避開了活屍的攻擊。
就在這當口,屍體一具接著一具坐起身來,渾濁的眼裏閃著紅色光芒,十分的駭人。
“頭七未過,竟然起屍了。鬼邪的實力,果然強橫。”
方淼淼喘了口氣,心念微動,手腕上的銀色陰陽鐲流光一閃,變成降妖伏魔鞭緊握在手中。長鞭一甩,便將攻擊陸之南的活屍給打飛了出去。
陸之南兩腳生風,奔到方淼淼的身旁,見她臉龐蒙上了一層灰氣,擔憂地道:“方天師,你還好吧?”
“一點死氣,不礙事。”
方淼淼說著,指尖捏起黃符,念道:“天道清明,地道安寧,淨身神咒,去。”
黃符繞著方淼淼轉了一圈,很快便將方淼淼身上的死氣驅散幹淨。
活屍一個個圍了上來,方淼淼見陸之南身上沒有武器,便將他護在自己身後,又從佩囊裏拿出一枚玄鐵令牌,交給陸之南。
“神獸白虎令牌,你拿著防身。”
長鞭舞動,銀光四射。
活屍一次次被打倒,又一次次不知疲倦地卷土重來。地上到處散落著殘臂,斷腿,不堪入目的景象讓陸之南胃裏翻騰,一陣惡心。
“方天師,給他們一個痛快吧。”
方淼淼也想要速戰速決,她手捏法印,念誦法訣。
“天師赦令,金神蓐收借法,金烏雷術,斬邪除惡,破。”
金烏雷帶著萬丈金光,向著活屍轟去,活屍像是融化了一般,瞬間便不見了蹤影。
山腳下的青鳶焦躁不安,忽然見到山間草棚冒出金光和巨響,心中暗道不好,連忙將神獸朱雀令箭拋向空中,喝到:“朱雀結界,起。”
青鳶的道法傳承並非章閣山廣陽觀一脈,盡管她設下了結界,卻並不十分穩固。
村民們也目睹了這一幕,頓時如同炸了鍋一般,你一句我一句,七嘴八舌地問道:“青鳶姑娘,這是怎麼了?到底發生什麼事兒了?”
青鳶張了張嘴,一時卻也不知該如何解釋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