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了一會兒,林白從樓上走下來,整個人顯得煥然一新。她已經換上了一條米白色的連衣裙,在客廳燈光的映照下顯得優雅又迷人,胸前的鑽石吊墜看起來閃閃發亮,像是要去奔赴一個宴會一樣。
仿佛剛剛那個氣急敗壞的女人,並不是她。
“廚房準備了午飯,既然剛剛沒怎麼吃,那就留下來再吃一次吧。”她微笑著走到封遲麵前,看著他的時候,表情裏帶著滿滿的溫柔,“剛好,嘉文也帶了他的女朋友一起,多熱鬧啊。”
話落,她轉過頭,視線落在沈星辰的臉上,口氣無比溫柔,但是目光卻犀利得如同一把尖刀,仿佛能夠將對方所有的防備如同剝香蕉一樣從容地剝下。
這就是林白最大的本事了。
他們走進餐廳的時候,餐桌上已經擺滿了各種精致的菜肴,林白微笑著,“親切”地招呼著沈星辰,說:“沒什麼,都是家常小菜,沈小姐不要客氣。”
看著她神采飛揚的臉,沈星辰忽然覺得有種說不出來的詭異感,特別是何嘉文臉上的表情好像也並不單純,仿佛有一個磁場存在於他們之間,正在高速旋轉著,說不定哪一秒,就會轟然引爆。
就在她低頭食不知味地慢慢把眼前的西冷牛排送進嘴裏的時候,何嘉文的手悄悄地從餐桌下伸了過來,握了握她的手,像是安慰和打氣一樣,然後又迅速地收了回去。他的手心有些潮濕,卻給她濃濃的安全感。
整個飯桌上的氣氛沉默得近乎詭異,就連四個人的咀嚼聲,都是微乎其微。
林白縱觀全局,臉上帶著柔和的笑意,清了清嗓子,手裏搖晃著盛著波爾多紅酒的高腳杯,微笑著用優雅的聲音說:“沈小姐,還真是巧呢,剛剛,我們還提起你,現在就坐在一個桌上吃飯,哦,你知道我們剛剛和誰吃飯麼?就是蘭總裁啊,世界還真是小呢,你說是不是啊……”
她看著沈星辰臉上的表情一點點變得尷尬,但卻絲毫沒有停手的意思,輕輕抿了一口紅酒,繼續說道:“哦對了,我一直都想問問你,先後跟兄弟兩個人在一起,是一種怎樣的感覺啊,會不會下意識地去比較兩個人啊?”說完,還朝著她眨了眨眼睛。
就在沈星辰抬起頭想要說些什麼的時候,何嘉文皺著眉頭打斷了她的話,“姐……”
林白的表情在餐廳柔和的燈光下看起來高貴而冷豔,臉上甚至帶著一種悲憫,斜睨著坐在左手邊的沈星辰。
“你非要這麼咄咄逼人麼?”何嘉文直直地對上她的視線,語氣中透露著一股寒意,他的瞳孔如同桌上的水晶高腳杯一樣閃閃發亮,嘴角卻帶著一絲笑意,仿佛在看著一場鬧哄哄的馬戲。
她收回視線,嗬嗬嗬嗬地笑著,輕聲說:“我就是好奇而已。”
封遲終於忍不住了,放下手中的餐具,看著坐在對麵的沈星辰,柔聲問道:“手術之後,你身體還好麼?”
沈星辰抬起頭,對上了他的視線,笑著點了點頭。
仿佛他們每一天的生活,都充滿了各種各樣的刀光劍影,跌宕起伏,且未完待續。
這一天終於過去了,林白豎起全身的刺向這個世界的發起的戰爭也終於可以告一段落了。
後來發生的事情她已經記不清楚了,隻記得何嘉文帶著沈星辰離開的時候,那個似笑非笑的表情,看起來格外動人,像是油畫裏英俊的年輕天使,笑著朝她揮揮手,說:“姐姐,我先走了。”
但是在她看來,卻像是在說“姐姐,你該下地獄了。”
她內心忽然油然而生一種恐懼,這讓她看起來麵色蒼白,整個人周遭都籠罩著一股強烈的寒意,將她包圍,吞噬。
在封遲親了親她的額頭打算離開的時候,她一把抓住了他的袖口,那句話像是從嗓子眼裏擠出來的一樣,“能不能不要走,留下來,陪我。”
他轉過頭望著她,眼神裏帶著一種巨大的悲憫,或許那是憐憫和同情吧,摻雜在愛意其中。
雖然已經走出了那棟別墅裏沉默而壓迫感十足的氛圍,但是沈星辰臉上的表情依然那麼不自然,她心中的那種巨大的壓抑感也並沒有散去。
下午的陽光很好,走出別墅大門的時候,何嘉文自然而然地牽起她的手,緩緩地朝外走去。
沈星辰抬頭看看身邊的那個男人,卻不知道要說些什麼好。陽光下,他深棕色的頭發被照得發亮,如同散發著香氣的巧克力一樣,眼眶投射出一片深深的陰影,輪廓分明的臉此刻看起來格外柔和。
“要去逛街麼?”他從口袋裏掏出車鑰匙,不經意間地問道,這讓他們之間的氛圍就像是尋常的情侶一樣。
她微怔了一下,然後臉上浮現出一絲笑意,說:“你怎麼突然有興致?”
“陪女朋友逛街負責刷卡不是男人應該做的事情麼?”他的表情看起來若無其事,好像剛剛一切的尷尬都不曾發生一樣。他朝著她挑了挑眉毛,仿佛對方問了一個顯而易見的問題。
沈星辰緊繃著的麵部肌肉終於緩和了下來,笑著拉開了車門,說:“那既然何先生賞光,我怎麼好拒絕呢。”
他攬過她的肩膀,手臂帶著溫暖的觸感,在她耳邊輕聲說:“對不起,我今天不該帶你來這裏的。”
他離她那麼近,讓她的臉頰微微泛紅,輕輕咳嗽了幾聲,笑容看起來甜蜜極了,說:“沒關係的,有你在就好了。”
她是真的覺得,愛情就這樣降臨在了自己的身上,來得猝不及防,令人迷醉。
一整天下來,林白突然覺得累極了,她的表麵看起來依舊精致如常,但是她自己知道,她此刻心裏的絕望,就像是心髒表麵上裂了一條峽穀一般深不見底的扣子,呼啦啦地生風,天寒地凍一片雪白。
她洗好澡之後,頭發濕答答地和封遲一起坐在她的大床上,就那樣安靜地坐著,整個屋子都流淌著一種靜謐和安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