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到來的時候,白天的晴朗忽然消失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片陰森森的沉重,好像要下雨一樣,整個天空顯得特別低。
林白拖著有些沉重的步伐回到家,才看到她媽一臉怒氣得坐在客廳裏,頭頂還籠罩著一團張牙舞爪的陰雲。
整個客廳的燈將整個別墅大廳映照得燈火輝煌,如同白晝,像是一座奢華的宮殿,但卻又像是一座冰冷的墳墓。
林夫人身上披著波普花紋的披肩,頭發在腦後挽成一個高高的發髻,似乎又做了新的拉皮手術,臉上的皮膚看起來光彩照人的,看起來好像比林白還要年輕幾歲,一身珠光寶氣地坐在沙發正中央。
“您回來了?”林白走到沙發邊坐下,靠在沙發上有意無意地問道。
不知道什麼時候開始,她們母女好像漸漸疏遠了,大概就是在林白強烈反對父親打算用見不得光的手段對付蘭氏,以此打擊蘭氏達到逐漸吞並的目的的時候,她說什麼都要堅決阻撓,於是他瞪大眼睛倒下那一刻開始吧。
林夫人斜著眼睛看了看她,她的表情十分平靜,好像還帶著一點疲憊,但是臉頰卻依舊帶著粉嫩,如同夜晚盛開的午夜玫瑰一般。自己的女兒,總歸還是個精致的女人,但是她的表情卻那樣冷漠而炙熱。
她慢慢地轉過身來,專心地盯著林白,說:“我要是不回來,難道還看著你把你爸辛辛苦苦打下來的產業賣光麼?”
“媽,看來你還是挺關心家裏的嘛,我還以為你全世界到處飛,早就不把林家放在眼裏了,怎麼了?錢不夠花了麼?才回來關心起林氏來。”林白一衝動,像是機關槍一樣“突突突”說完這段話,而後又意識到自己的話有些過分,抿了抿嘴唇,垂下眼簾靠在沙發上。
隨後她深吸了一口氣,說:“我累了,先上去了。”說完起身準備離開。
但是林夫人也跟著從沙發上站起來,一把用力拉著她的手腕,說:“你現在越來越不把我這個媽媽放在眼裏了,怎麼?把你爸氣死了現在又要來氣死我,好把咱們家的產業拱手讓人是吧?”她剛剛的優雅好像瞬間消失不見了,歇斯底裏地睜大眼睛質問她。
看著忽然像是發瘋一樣的母親,林白眼裏滿滿的都是平靜和失望,“對啊,這樣就不用看著你心安理得地全世界到處玩而我卻要撐著這個爛攤子了,我早就想這樣了。”她一瞬間豎起全身的刺,如臨大敵,即使麵前站著的是自己的母親。
林夫人愣了愣,說:“我真是搞不懂你到底在想些什麼,林氏股份被收購,對你能有什麼好處,從今以後我們林氏不就麵臨著更加被動的境地麼?我看你真是被蘭擎那個男人下了蠱!”
她並不懂得什麼股權認購,股權轉換,企業經營狀況,她隻要結果,隻要林氏發展欣欣向榮的結果,可是她所看到的卻並不能讓她滿意。
“好啊,那林氏留給您經營,反正我早就不想幹了。”林白冷冷地說著,然後一把甩開林夫人攥著自己的手,朝著樓上走去,剛剛的疲憊瞬間消失不見,化身為一個未來戰士,腰背挺得筆直。
這個世界上到底有沒有永恒不變的感情,包括親情友情和愛情在內,哪一項,能夠天長地久亙古不變?
所以人生就是一場無比荒唐的戲劇。比如在夜幕下的林家別墅,曾經那樣相親相愛的林氏母女,卻也開始上演著母女恩仇錄。
是的沒錯,愛有多真切恨就有多深刻,這句話一點兒沒錯兒,林夫人恨她氣死了自己的老公,而林白,則漸漸開始恨這個世界。
天氣開始慢慢回暖,雖然夜裏的空氣還是彌漫著涼薄和刺骨的寒冷,但是隨著天空中那個發光發熱的球體越來越近,溫度也跟著迅速上升起來。
這一天的林氏高層會議室顯得格外熱鬧,林白看著眼前熙熙攘攘像是在市場趕集一樣的人群,眼裏帶著一種仿佛靈魂出竅般的淡漠。
她看著自己的母親,作為林氏集團的持股人,如同一個貴婦一般優雅地坐在自己身旁的位置,忽然覺得有些恍惚,不久之前和自己針鋒相對的那個人,好像並不是眼前的她一樣。
她拉了拉身下的椅子,湊近林夫人,說:“這是公司,不是家裏,今天的股東會議我希望你能盡量不要說話,你隻要記住一點就行了,如果你不跟我站在同一條戰線的話,今後你就連去一趟新馬泰的錢都沒有。”
說完這句話之後,她坐直身子,一臉正色。
但是這段話對此刻的林夫人來說卻好像異常奏效,她湊近她的耳邊輕聲說:“你知道的,媽媽一直都是支持你的。”緊接著她抬起頭,就看到何嘉文那張讓她咬牙切齒的臉。
當初林建雄過世之後,律師宣布他的遺囑的時候,林夫人在那所律師事務所裏整整鬧了十幾天,因為她說什麼都沒有想到,林建雄手裏百分之五十五的股份,百分之三十留給了林白,而她隻拿到一處別墅和百分之五的股份,剩下的百分之二十,律師說什麼也不願意說出來。
後來知道了那百分之二十的股份是留給他和曹彥清的私生子的時候,她恨不得一哭二鬧三上吊,把整個世界鬧個底兒朝天,可是這依舊無法改變,在林氏何嘉文就是比她更大的股東的事實。
林白側著耳朵聽完她的話之後,什麼都沒有再說,隻是深呼吸調整了一下情緒,抬起頭,看到一張熟悉的異常英俊的臉,帶著些許桀驁不馴的冷漠。
李琳跟在他身後走了進來,臉上化著精致的一絲不苟的妝容,看起來就像是從都市漫畫裏走出來的一樣。
他輕輕解開西裝最下麵的一顆紐扣坐了下來,雖然年紀比在座的大多數董事都要輕,但是這絲毫不影響他那充滿威嚴和壓迫感的眼神,掃過在場的每一個人。
窸窸窣窣的會議室瞬間就安靜了下來,林白有些無力,好像在這個公司自己還沒有這樣的影響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