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嘉文臉上的笑容反而更加深了些許,笑著說:“黎清寧,五年過去了,你怎麼還是沒有進步啊。”
也許是因為失血過多,他的嘴唇沒有一點血色,就連開玩笑的語氣聽起來都無比虛弱。
黎清寧一臉擔憂地轉身去把空調的溫度調高一些,仿佛有意撇開話題地說:“你還是不要說話了,好好休息,一會兒我出去替你買些吃的,現在你需要補充營養。”
“清寧,你不用感到愧疚,我願意救他,更多的原因,是因為……”他頓了頓,十分認真地說道:“他是我媽的兒子,是我同母異父的哥哥,說來也有意思,我們每次見麵都是火藥味十足,可是他,終究是我在這個世界上為數不多的親人,所以說,你真的不用為了抽了我幾管血就感到抱歉。”
她轉過頭望著他有些蒼白的麵容,反而不知道該說什麼好。
“我去替你買粥回來。”她倉促地轉身,朝著病房外走去。
蘭擎就這樣睡了二十幾個小時,當太陽再一次斜斜地照進病房,撫摸著他的臉龐的時候,他終於從沉睡中蘇醒過來。
病房裏一片安靜,隻有黎清寧坐在床邊,雙手撐著腦袋不停地打瞌睡。她的臉上看起來有幾分憔悴,像是幾天幾夜沒有合眼的樣子。
當她的手再一次不堪重負,整個腦袋向下砸去的時候,猛地坐起身來,看到蘭擎正側著頭,一雙漆黑的眸子帶著溫潤的光芒看著自己,他的目光,還是如同夏日的陽光一般溫柔。
“你醒啦?”她疲憊的神色像是瞬間被點亮一般,“想不想坐一坐?”
他看著她臉上的熱切與溫柔,反而有些不適應,表情看起來微微發怔,輕輕點了點頭。
她站起身來,小心翼翼地將病床的床頭搖高一些,調整到一個看起來最舒服的姿勢。
然後她又自顧自地轉身,拿起床頭的玻璃杯倒了一杯水,湊到他的嘴邊,輕聲說:“溫度剛剛好,你睡了這麼久,應該會想要喝水吧?”
他看了看她眼中的期待,微微張開嘴,喝了幾口水,那些溫潤的液體,帶著幾分暖意,就像她此刻的眼神一般。
“餓不餓?喝點粥吧,我借用了醫院的廚房親自熬的,你現在還在恢複,不能吃太過油膩的東西。”
黎清寧背對著他,一邊鼓搗著桌子上的保溫桶一邊絮絮叨叨地說著,像個小婦女一樣。
他隻記得,失去意識的前一秒,耳邊充斥著的全是她的抽泣聲,難道,她沒有受傷麼?
他心裏稍稍舒了一口氣,在看到那輛車瘋狂地朝他們開過來的那一刻,他所有的想法,就是一定要保護好這兩個他最在乎的女人。
她轉過身來,把一碗黃澄澄還冒著熱氣的米粥捧到了他的麵前,暖烘烘的香氣瞬間勾起了他胃裏的欲/望,還真的有些餓了。
吞了幾下口水,他想要伸手接過那隻碗,但是黎清寧卻兀自把碗又拿回到自己的眼前,用小勺輕輕舀起些許帶著米粒的湯吹了吹,然後才送到他的唇邊。
“雖然隻是小米粥,可是這些浮在上麵的米油很養人的,你盡量多喝一點,這樣才可以恢複得快一點。”
蘭擎怔怔地看著她,甚至有些懷疑這不過是自己沉睡中的一場夢而已。
直到那些散發著香氣的液體從他的食道滑進他的胃裏,他才再一次確定這不是夢境,而是現實。
她的動作無比輕柔,表情看起來也認真極了。就像是一個細心照顧受傷丈夫的妻子一樣。
管家牽著茜茜靜靜地站在一旁,他臉上的表情看起來很是欣慰,眼裏的帶著溫潤的光芒,看到他們夫妻感情這麼好,他就像是一個父親一樣。
進來負責換藥的兩個小護士,看著這一幕,互相使了使眼色,相視一笑,轉身悄悄地出了門。管家也領著茜茜跟著出去了,隻留下病房裏的兩個人。
蘭擎靜靜地靠在病床上,麵容看起來依舊帶著些許蒼白和虛弱,手上和身體上插著各種軟管,還在吊著水。
黎清寧就這樣一小勺一小勺地喂她,臉上帶著滿滿的耐心。直到喂完一整晚米粥之後,她臉上帶著滿足的神色,起身去洗手間浸濕毛巾,開始輕柔得擦洗他的手和胳膊還有裸露在外的皮膚。
“你……不是要回美國去麼?”他的聲音有些沙啞,說到這裏的時候,眼神裏帶著一絲黯然。
她微笑著把毛巾放到一邊,說:“要不要再睡一下?醫生說你現在體力還在恢複,需要多休息。”
午後,陽光看起來溫暖卻又不似盛夏那般炙烤著大地。
黎清寧在管家的幫助下,把蘭擎轉移到輪椅上推著去醫院的花園裏散步。因為車禍的原因,他暫時還不能站起來走路。
陽光暖洋洋地包裹著他們,她推著他,在醫院滿是綠樹環繞的小徑裏慢慢走著,秋天的微風帶著一絲清香,混合著她長發上熟悉的香氣,充斥在他的鼻息中。
“你不必如此……如果說你真的要走的話……那麼現在就是離開的最好時間,不需要因為我受傷,就……就這樣可憐我。”蘭擎望著醫院裏的噴泉,平靜地說,他的聲音聽起來還是有些沙啞。
如果說今後注定再無交集的話,那麼現在她所有的溫柔和照顧,對他來說,就意味著更多的心痛和不舍。
他抬起頭,凝視著她的側臉,她好像也順著自己的目光看向那座音樂噴泉,臉上帶著久違的笑容。
“蘭擎,如果我現在,為了我過去錯誤的決定向你道歉,而且說想要和茜茜永遠陪在你的身邊,你會不會接受呢?”她深吸了一口氣,低下頭看著他說道。
“清寧……”
她忽然揚起嘴角,露出一個燦爛的笑容,說:“那我就當你同意啦,過去發生了那麼多事情,我也犯了很多錯,我不想再一錯再錯了,過去的事情,我們就讓它過去吧。好麼?”
她看著他,眨了眨眼睛,還沒等他說話,繼續說:“好了,該回去了,要是杜子昊看到我悄悄帶你出來,他一定又會跳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