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到底要幹什麼？”封遲臉上表情看起來無比沉著而冷靜，就像一隻眼神裏閃著精光的貓頭鷹。
蘭擎摩挲著下巴，像是自言自語一般，說：“林白沒有告訴你啊……既然這樣，這是蘭氏和林氏之間的事，恕我無可奉告。”
封遲看著他臉上似笑非笑的表情，驟然站起身來，臉上籠罩著一層陰雲，嗓子裏呼嚕呼嚕的，聽起來像是悲傷的低吼。
他定定地看著坐在眼前那個眼神冷酷，麵無表情的男人。半晌，才開口問道：“都是生意場上合作多年的夥伴，就算是不顧往日的情麵，但是你非要做得這麼絕，一點餘地都不留麼？”
蘭擎抬起眼，眼神冷冷地落在他的身上，站起身來，手插在褲管裏走到他麵前，直直對上了視線，一字一頓地說道：“我的字典裏，沒有容忍和寬容這樣的詞眼，觸到我的底線，不管是誰，必須死。”
聽到他的話，封遲盯著他透著冰冷的黑玉一般的眸子，不怒反笑，隻是他的笑裏，帶著一絲無奈和涼意，為自己，也為蘭擎。
“蘭擎，你真的變了，比以前更加冷酷絕情了，你這麼做，就不怕到最後身邊不剩下一個人麼？”
“這就不用你操心了。”他轉過身去，站在窗邊，留給他一個清冷決絕的背影，“你回去轉告林白，讓她快點做決定，畢竟現在林氏的狀況，不允許她繼續這樣猶豫下去。”
封遲看著那個黑色的背影，覺得熟悉又無比陌生，眼睛閃爍著濕漉漉的悲傷，那些過往一幕幕閃現在他的腦海中。
“好，我先走了。保重。”他扔下一句話，便匆匆轉身走出了總裁辦公室。
李琳從門外進來的時候，迎麵撞上了滿臉陰沉的封遲。他深深看了她一眼，眼睛裏還帶著一絲淡淡的紅血絲，隨後大步離開了。
她抱著文件夾走進辦公室，看到了站在酒櫃前，低頭摩挲著其中一隻高腳杯的蘭擎。
他看起來那麼安靜，眼睫毛低垂著，不帶有任何攻擊性，又是那麼孤寂，讓人忍不住地想要靠近他，就像是飛蛾止不住地想要靠近煙火一樣，就算會粉身碎骨也在所不惜。
隻可惜，就算她肯為他犧牲，他也未必給她這個機會。
仿佛是注意到了她的存在，蘭擎放下那隻高腳杯，轉過身走到辦公桌前坐下，說：“查得怎麼樣了？”
“林董事長早在幾年前就通過他轉移到海外的資本，注冊了丹麥的一家公司，但是事實上這家公司不過是一家空頭公司，它的海外背景可以幫助林董成功地完成資產轉移，並且它的注冊原始資料也僅適用於歐洲的法律條例。”
“也就是說，如果我們繼續查下去，可能會牽涉到引渡條款，總之來說，就是要扳倒林家，並非一件容易的事情。”李琳深吸了一口氣，像是小的時候背課文一樣說完了這段話。
蘭擎把玩著手裏那支筆身上鑲嵌著鑽石的簽字筆，目光依舊沉穩，說：“先不要讓對方知道我們手裏掌握的底牌，靜觀其變吧。”
李琳舔了舔幹燥的下嘴唇，說：“蘭總，這些數據都顯示，從您接手蘭氏之前，林董就開始了資產轉移，他明明是擺了很大的一盤棋，我們一時半會兒根本不可能查得清楚的，更何況，您覺得林董事長這樣心思縝密的人，真的會輕易隻身涉險麼，這些天我越查下去，就越發現……發現……”
“發現什麼？為什麼吞吞吐吐的？”蘭擎皺著眉頭，清冷的語氣顯得有些不耐煩。
她眼神中閃過一絲恐懼的光芒，喉嚨就像是被一雙大手狠狠地掐住一樣發不出聲音來。
但是看著蘭擎愈發皺緊的眉頭，她還是心一橫，說出了她驚人的發現：“我在清查過去幾年的賬戶的過程中，發現……我們公司，也就是蘭氏，也存在著同樣的資金漏洞，並且和林氏的如出一轍，我覺得，如果不是過世的蘭董事長的話，那就是夫人。”
見他忽然睜大眼睛看著自己，她眼裏閃爍著不可置信的光芒，如果是剛剛他眸子裏還有一絲沉穩的光亮的話，現在的他，雙眼完全像是兩隻被拉滅的燈泡一樣，顯得空洞而無神。
“為什麼我接手蘭氏這麼多年，看了那麼多財務報表，從來不知道有這樣的事情？”蘭擎放在椅子扶手上的手緊緊地握成了拳頭，冷冷地問道。
“因為操作手法和林氏一樣，極其隱秘，並且如果不仔細清查根本不會發現異樣。我猜，當時林氏和蘭氏一定達成了類似的約定或者共同的秘密計劃，但是現在我還查不到，我們蘭氏的這筆錢的去向究竟在哪裏……”
李琳忽然覺得心口無比沉重，她也忽然意識到，自己背負了太多的秘密，而往往知道的太多的人，總是沒有什麼好下場。
她的內心忽然冉冉升起一種悲涼的情緒，身體裏那個靈魂仿佛在充滿憐憫地看著她，然後搖了搖頭，發出一聲沉重的歎息。
“好了，我知道了，你先出去，那些有關蘭氏的文件，務必保密，不能再有第三個人看到，否則，你知道後果的！”
蘭擎垂著眼簾，聲線平平地說道，他的聲音還是那麼的從容，聽不出震驚，也聽不出憤怒，聽不出無力，也推測不出其他的情緒。
但是李琳還是機敏地察覺到了他所表現出來的異樣，她忽然感到一陣悲哀，為自己，也為眼前的這個男人，為自己的無法自拔的母親，也為那個遠在千裏之外，但是已經對國內的情勢了如指掌，工於算計的精明婦人。
蘭擎靜靜地坐在辦公桌後，靜默了良久，紋絲不動，看起來就像是工匠一絲不苟創造出來的冷金屬雕塑。
但是剛剛從李琳口中聽到的那些話，就像是一枚枚重型炸彈，不停地轟炸著他的神經，仿佛要把他整個人炸毀。
良久，他拿起手機，撥通那個電話。
“喂，清寧，嗯，想你了。你收拾一下，下午我帶你去量尺寸，定做婚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