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1章 是我丈夫

蘭擎勾著嘴角,臉上的笑意若有若無,他抬起手,將胳膊自然地搭在黎清寧的肩上。

此刻她不知道正在專注地想些什麼,感受到來自肩部的力量之後,側過頭看了看蘭擎那隻好看的手,有些驚訝地睜大了眼睛。

“清寧,你難道沒有向這位朋友提起過我嗎?那不如現在就來介紹一下吧。”他的語氣淡淡的,卻特意在“朋友”兩個字上加重語氣。

黎清寧一臉不自然地想要掙脫他搭在身體上的胳膊,但是無奈她一個瘦弱的女子怎麼能夠勝得過一個勤於健身的男人的力量呢,於是隻好作罷。

抬起頭,看著易子航,她在腦海裏簡短地組織了一下語言,開口說道:“嗯,這位是蘭擎,蘭氏集團的總裁。”

說完之後,她明顯感覺到蘭擎搭在自己肩頭的那隻手一用力,接著,他低著頭,用極盡溫柔的語氣說道:“你還沒有向這位先生介紹我們的關係呢。”

“嗯……他也是我的……丈夫。”她索性心一橫,抬起頭看著易子航的眼睛說道。

此刻她內心已經空洞無物,隻是一副充氣的皮囊,什麼都沒有了,甚至聽不到自己的聲音,當說到“丈夫”這個詞的時候,心髒卻猛然停止了三秒。

易子航眼裏那種剛剛還像星辰一樣閃閃發亮的光芒,一點點暗了下去,眼睛裏那潭澄澈的泛著藍色漣漪的湖水漸漸變得沉寂,如一片黑色的,毫無生機的海。

三秒鍾之後,他極力醞釀出一個雲淡風輕的微笑,可是他不知道的是,那雙深邃的藍色眼眸已經徹徹底底出賣了他。

“原來……你結婚了啊……”他裝作驚訝的樣子,然後低頭笑道:“咳,都怪我沒有問清楚,看你生病了總是一個人去醫院……我還以為……”

抬起頭看著站在眼前的這對夫妻,他臉上帶著最初見到時那種比陽光還要燦爛的笑容,“那今天畫展看不成了,我們改天再約咯,我先走啦。”

說完匆忙想要轉身,將自己的尷尬和狼狽藏在陽光照不到的背陰處。

可就在這時,低沉的聲音再次從身後傳來,“不必了,這位先生,我太太如果想要看畫展的話還有我,我不是很喜歡我的太太和別的男人單獨見麵。”

易子航緩緩轉過身,臉上帶著比平日裏燦爛十幾倍的笑容對黎清寧,說:“那麼,黎清寧,再見啦。”

話落,又朝蘭擎點了點頭,轉身頭也不回地上了自己的車。

被他留在身後的,除了滿臉倨傲的蘭擎,還有那個如海風一般,總是很清冷但卻讓人想要靠近去保護她的女人。

那一段短短的,還未開始就被宣告完結的心動的感覺。

不知為何,看著那個男人離開的背影,蘭擎的心裏卻有一種難掩的喜悅,又或者說是,幸福感。

這種其妙又複雜的感覺,他也不知從何而來。

難道是因為他像個儈子手一般,能夠從他人的傷痛之中體會到一種嗜血的歡愉麼?

大抵不是這樣,這些年來被他親手送下地獄的不在少數,可是大多時候,他就連眼皮都不會抬一下,冰冷的內心甚至一絲裂縫都沒有。

那是為什麼呢?也許是一種成功者的喜悅吧,最終,這個女人,還是要留在自己身邊。

他揚著嘴角轉過頭,卻看到黎清寧還微微低著頭站在原地,看起來有一些失魂落魄的樣子,不禁眸子一緊,鬆開了她。

“走吧。”他低著頭簡略開口,語氣更像是在命令。

但是她就定定地站在那裏,仿佛一座巋然不動的雕塑。

臉上閃過一絲不耐煩,他轉身去拉她的胳膊,但是平日裏看起來瘦弱的她,此刻不知道從哪兒來的這麼大的能量,一把甩開了他的手。

“你到底要怎樣才滿意?”她抬起頭對上蘭擎的目光,眼神中帶著那種他不曾見過的犀利。

此刻,她眼裏的孤傲和倔強仿佛被憤怒鍍上了一層金色的光芒,顯得格外刺眼。

而她整個人就像一個劍拔弩張的小刺蝟,如臨大敵一般地豎起了全身的刺。

“蘭擎,蘭大總裁,將別人的人生玩弄於股掌之中,這種感覺真的讓你很有成就感嗎?把我身邊所有的人一個一個趕走,毀掉我的整個人生,然後來充當救世主麼?”

“是,我們是有合約在先,但我是個人,並不是黎天豪隨隨便便送給你的一件禮物,我也有我自己的思想和情感,我並沒有給你操縱我整個人生的權力。”

她的聲音有些顫抖,眼中卻帶著前所未有的堅定,不自覺地後退著,一步步遠離靠近的蘭擎。

“你蘭擎一手遮天,呼風喚雨,想要什麼都有,是所有人的上帝,可是……我偏偏不認,就算是……你殺了我。”

說到這裏的時候,她的眼中帶著決絕,轉身跑開。

蘭擎被如此反常的黎清寧驚住,上一次他這樣眼神空洞得怔怔地站在原地,已經不記得是什麼時候了。

好像已經很久,沒有人敢這樣和他說話了,他早就已經習慣了對他低著腦袋的順從。

今天的陽光好像真的有些過於耀眼,以至於刺得他忽然睜不開眼睛,內心不禁一陣煩躁,從胸前的領口處一把扯下墨鏡,掛在臉上轉身上了車。

剛剛還靠得很近,分享著同一片空氣的兩個人,下一秒就這樣朝著完全不同的兩個方向走去。

但是早在公元前,人們就發現,地球是圓的。

命運是個神奇的東西,相互羈絆的兩個人,就算是朝不同的方向走去,有一天,也終究還是會再次相遇的。

黎清寧憋著一口氣跑出老遠,跑到她覺得蘭擎的視線已經無法觸及的地方,跑到她覺得腿軟極了,才放慢腳步。

多年不鍛煉,再加上連日來的虛弱,身體終於向她亮了黃牌。於是她隻好喘著粗氣停了下來,彎著腰,雙手撐在膝蓋上。

慶幸的是,腳下的高跟鞋還依舊頑強,這才稍微放心。

剛剛那一幕,就算是再次回想她都有種心驚膽戰的感覺,平日裏連看都不敢多看幾眼的男人,她居然對他說出了那樣的一段話。

怎麼會有人敢這樣和他說話,他一定生氣極了吧?所以表麵看起來才會那樣的平靜,就像核聚變反應堆發生反應之前的寧靜一樣。

如果她沒有及時跑開,怕是現在已經被他的怒火炸得屍骨無存了吧。

自己怎麼會這麼衝動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