驚訝過後,黎清寧才感覺到由衷的恐懼,是那種整個人身上一僵,隨後便覺得自己的靈魂超脫於體外,歡快地奔騰在上空。
此時她覺得無比的寒冷,身體甚至有一些微微地顫抖,比剛剛對車窗外黑暗的恐懼,還要多上一百倍。
現在她隻想蹲下身體,然後縮成一團,以尋求一點點的安全感,可是卻發現自己的整個人根本不受控製,隻是呆呆地立在那裏,眼睛一眨也不眨地看著倉庫中央……
倉庫正中心立著一根極粗的石柱,足夠八個男人手拉著手才能抱得住,看起來像是這個倉庫的頂梁柱。
這些都是平常無奇的事,而石柱上綁著的人才是讓黎清寧產生如此恐懼的根源。
他的身上穿著破舊的夾克以及破洞牛仔褲,褲邊還掛著一個極粗的鏈子,看起來十分朋克。
他的頭被黑色的布罩著,腳邊是摔得粉碎的黑色的渣渣,看起來它完整的時候應該是一個照相機,或者攝像機之類的東西。
這個頭上罩著黑布的男人,一聲不吭低垂著腦袋,看上去像是休克了一樣,而他周圍圍著十幾個,穿著打扮跟晚上替他們開車的男人無異。
看起來竟然像是一條流水線上生產出來的機器人,穿著一身黑色,大晚上依然帶著黑色的墨鏡,頭發或用啫喱水利落地梳在頭頂,或直接剃成三毫米的樣子。
這群黑衣男子完全將石柱上那個男人當作拳擊的沙袋,你一拳我一腳,那個男人絲毫沒有分辨的機會。
站在一旁嘴裏叼著雪茄,看起來精瘦的中年男人穿著黑色的中山裝,倒是看起來滿臉的和善,一臉氣定神閑的樣子。
但是他的眼神如千年的耗子成精一般,閃爍著精明的,甚至讓人從心底裏有些恐懼的光芒。
有些人看起來目露凶光,滿臉猙獰,但他們並不一定是真正的凶狠,可能他們隻是紙老虎一樣的存在。
但正是那些看起來不顯山不露水,總是一臉雲淡風輕的人,才是真正的狠角色,他們總是能夠在微笑著跟你握手擁抱的時候,利索地擰斷你的脖子,殺人於無形。
而這種人最明顯卻最不為人知的特征,就是這樣滿是內涵的目光。
所以說,人們常說,眼睛是心靈的窗戶,並不無道理。
那人看到從門外走進來的蘭擎,將雪茄夾在一手的食指與中指中間,眼裏盛滿了笑意走了過來,一把握住他的手說:“好久不見,別來無恙啊老朋友。”
蘭擎站在逆光的位置,高大的身影投射的陰影打在黎清寧的臉上,直到現在,她還惶惶不安。
他對那個男人點了點頭,便徑直走到倉庫中央,那根綁著那個男人的石柱前。
黑衣人見狀,停下動作朝他點點頭,一把扯下了那個男人頭上的黑布。
男人看起來像是被拳打腳踢了很久,低垂著頭仿佛已經意識不清,嘴角還有一絲鮮血的痕跡。
蘭擎走上前去,一把揪起那個男人的領子強迫他麵對著自己,沉聲問道:“說,為什麼要針對蘭氏?”
那男人被打得意識不清,翻著白眼看著眼前這個表情冷峻的男人,就是江湖盛傳的蘭氏總裁,反而眼神迷蒙地咧起嘴笑了。
他的臉被打得有些腫,口齒極其不清晰地說:“我隻是一個記者,負責報道真相而已。”
蘭擎眯著眼睛盯著他,目光裏也帶著幾分凶狠,嘴角牽出好看的弧度,“很好,看來這位先生還沒有享受夠,不想說實話,繼續給我打。”
說完便後撤一步,看著身旁的黑衣男子全部圍上去,密集的拳頭和鋥亮的皮鞋落在他的身上。
就算是一個沙袋照這樣的趨勢也要報廢,更何況是一個血肉之軀?
很快他的口中噴出暗紅色的血漿,紅著眼睛瞪著站在一旁冷著臉看著他的蘭擎。
打了一會兒之後,他吐出的血漿在地上形成了一灘暗紅色的血泊,蘭擎終於沒了耐心,皺著眉頭說:“住手。”
他走到薛凱麵前,手上不知何時握上了一把冷光閃耀的匕首,用那把尖利的刀子抵在薛凱的臉上輕輕地摩挲。
他的聲音低沉而又充滿危險的氣息,“既然不肯說,那我就隻好割了你的舌頭,挑斷你按下快門的手筋,哦對了,還有你動作敏捷的腳筋。”
這時,薛凱外套下麵的工作牌掉落出來,蘭擎順著他脖子上的繩子一把拽了出來,仔細打量著工作牌上的內容。
“薛凱,《商戰》雜誌外派實習記者……”
蘭擎饒有興趣地念著工作牌上的內容,而後抬起眼盯著他那張已經麵目全非的臉。
“薛先生,今天我們把你請到這裏,隻是想知道到底是誰在暗中跟蘭氏作對,但是如果你不配合的話,我們很難辦的。”
從口袋拿出手帕擦了擦手,他悠閑地在柱子周圍踱著步子,“而且,你已經看到了我們的臉,那我們就隻好挖了你的眼睛,讓你忘了今天看到的所有人了。”
他的語氣聽起來自然極了,就像是在說一件再平常不過的小事。
聽到這裏,黎清寧已經嚇得徹底失去了意識,這樣的場景過去她隻在電影裏見過,當真正親身經曆的時候,才發現場麵比電影裏演得更加真實也更加血腥。
聽著蘭擎氣定神閑說出的那些話,她終於明白,過去聽說的傳言並非謠傳。
她曾經多次聽說,蘭氏總裁蘭擎縱橫黑白兩道,為人果決,心狠手辣,百聞不如一見。
蘭擎,究竟是怎樣一般不同尋常的存在啊!
她狠狠地咬著自己的手指,防止嚇得叫出聲來,直到白嫩的小手上出現一道血印,漸漸地滲出鮮血。
見眼前的薛凱絲毫不為之所動,蘭擎的眼裏燃燒著毫不掩飾地熊熊火焰,聲音也因為怒火顯得格外恐怖,仿佛來自地獄一般,“先挑了他的手腳筋。”
薛凱看著眼前的十幾個男人漸漸靠近,知道他們是要動真格的,嚇得聲音顫抖,趕忙開口說:“我說,我說,我說完你們就會放了我嗎?”
蘭擎轉過頭,微笑看著他說:“當然。”
聽到蘭擎的話,薛凱仿佛得到特赦令一樣舒了一口氣,聲音稍稍顯得平靜一點,咽了咽唾沫開口說道:“其實我也知道的不是很多,我隻是聽主編的命令辦事,他沒有告訴我太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