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床邊呆呆地望著床單出神的林白被拉回了現實中,忙揉了揉發紅的眼睛,急聲說道:“急什麼?好了好了。”
她站起身來,走到封遲身邊一把奪過他身邊,以及散落在膝蓋上的報紙,一個字一個字仿佛是研讀一份科學報告一般,認真地看著報紙上的相關報道。
封遲搖晃著酒杯裏的液體,漫不經心地對她說:“不過都是大同小異的誇張手法,你需要看得這麼仔細嗎?”
但是身旁的女人卻依舊靜靜的,仿佛他的話對她來說就是空氣一般,沒有絲毫反應。
他抬起頭看著她,皺著眉頭叫了一聲:“喂!”
對方依舊沒有任何反應,直到他看到她的眼眶有些發紅,才驚訝地問道:“你哭了?該不會是因為心疼蘭擎在公眾麵前帶了這麼大一頂綠帽子心疼他了吧?”
她手裏依舊緊緊地握著那些報紙,轉身避開了眼前這個男人的眼神,走到沙發的另一邊坐下,輕輕說:“沒有,我隻是昨晚忘記摘掉隱形眼鏡。”
封遲窮追不舍再次跟著起身坐到她身邊,慢慢湊近她的身體,語氣輕輕的,帶著某種不知名的欲.望,宛若四月開得及其茂盛的罌粟花,明豔動人而又危險。
“你該不會是……後悔了吧……不如我們……”
說著就將柔軟性感的雙唇再次貼近她的臉,手也隨著覆上了她的身體,隔著浴巾向她傳輸著灼熱的溫度,此刻他內心的溫度。
林白躲閃不及便驟然起身,手裏的報紙散落一地,低低地說了一聲:“我還要上班先走了。”
留下坐在原地一臉欲求不滿的封遲。
他站起身跟在她的身後,語氣懶懶地說:“喂,怎麼還生氣了啊?這麼做也是你同意的啊……你還有什麼不滿的……”
他睡過很多女人,深知怎樣才能讓身下的女人欲罷不能,將他抱得更緊索取更多,但是他卻沒有愛過一個女人。
於是他不懂得,女人的情緒究竟為何變化得如此迅速,以至於上一秒還在投入感情纏綿入骨,下一秒就冷若冰霜像是陌生人一樣置之不理。
林白蹲在在套間的沙發邊上細心地拾起昨夜散落一地的衣物,對他說的話絲毫不理會。
封遲雙手舉起交叉腦後,一臉無奈,無意間一瞥,卻瞥到了床上那一塊鮮豔的猩紅。
那一刻的他忽然就像置身於無人之境,滿腦子都變得慌亂起來,以至於不知如何自處,保持著雙手交叉在腦後的奇異姿勢一臉詫異,定定地站在原地一動不動。
那種感覺,怎麼說呢,就像是在電閃雷鳴風雨交加的天氣中,放飛了一隻大大的風箏,風箏的線就死死地纏在手上,一個響雷劈過來他便完全沒有了意識,但是整個人還保持著最初的姿勢。
良久他才回過神來,深呼吸了一口氣,佯裝鎮定地開口輕輕問道:“你……以前沒有過……那什麼嗎?”
蹲在那裏的林白對這句話倒是有了反應,站起了身子慢慢地轉身看著他,眼睛依然是紅紅的,臉上沒有了平時的那副優雅自信。
他甚至看到了她眼中的某種光芒在一點一點地熄滅,然後便是深不可測的黑暗。
但是她卻突然咧起嘴給了他一個微笑,那個笑是那麼的與往常不同,帶著一點淒美,又有些許風塵,好像這簡簡單單的一個動作用盡了她最後的力氣。
“對啊,這是我第一次。”她輕輕地說,聽不出來任何的情緒。
你可以用一千種猜測去解釋她此刻的話,坦然,看破,憤恨,絕望,一千個人心中有一萬個梁山伯與祝英台。
此刻,沒有任何人能明白她心裏的情緒,甚至是她自己,也看得不大明白。
封遲像是受到了很大的打擊一樣,不自覺地後退了幾步。
他後來想,當時自己臉上的表情一定非常慫,那種震驚和有一點對於責任的恐懼,會讓眼前的女人徹底熄滅掉心中最後的一點火苗。
後來他想,如果當時他能夠勇敢一點走上前去,哪怕是給她一個用力的擁抱,事情也不會不受控製地發展,以至於最後全部的全部都分崩離析。
可惜沒有如果,命運永遠不會允許你回到過去修改劇情。
上帝從來都是個愛看戲的老小孩,此刻,他正準備好了爆米花和可樂,眯著眼睛耐心地等待著這場戲的上演。
他轉過身走到桌前,倒酒的手有一些微微顫抖,腦海中就像是放進了一整個花鳥市場,嘰嘰喳喳沸騰的聲音讓他心煩意亂,以至於倒了滿滿一整杯威士忌之後,還像是倒香檳塔一樣溢出許多。
他將那一杯滿溢的威士忌仰起脖子一飲而盡,冰涼的液體刺激著他的食道以及他的每一寸神經,這讓他稍稍平靜了一些。
酒杯再次猛地落在桌上的聲音讓身後的林白驚了一下,此時她已經穿好了昨夜來時的衣物。
看著他高大的背影此刻有些微微地弓著身子,像是一隻剛剛入鍋的河蝦一樣。
她親眼看著他灌下一整杯威士忌後,依然靜默地背對著自己而立,嘴唇動了動想要說些什麼,但是最終還是沒有開口,轉身走了出去,還輕輕地帶上了房門。
這一天的蘭氏如往常一般運轉著,樓下的保安依舊會對進出的,稍微有頭有臉的人物微微鞠躬,期望著有一天能被發掘,不再做著這份收入卑微的營生。
蘭氏的每一個小員工都像辛勤的一秒都不敢停下的小齒輪,不停地旋轉著,期待著升職加薪走上人生的巔峰,販賣著自己的時間。
穿著入流層次稍高一些的白領們,昂首闊步,在洗手間對著臉上塗塗畫畫,勾勒著精致的妝容,說著進來的八卦,臉上帶著自信的神采,仿佛整個蘭氏都是她們的。
可是這一天的蘭氏又與往常大大不同,平靜的表麵下流淌著蠢蠢欲動,燥熱難耐的情緒。
大家都互相挑著眉毛,仿佛在分享著什麼鮮為人知的驚天大秘密。
每一個人,就連門口的保安也不例外,臉上的表情內含豐富,眼裏閃爍著狡黠的光芒。
整個蘭氏,仿佛在上演著一台全民參與的情景劇。
蘭氏的公關部內更是和幾個月之前的年會一樣熱鬧非凡,甚至是更甚一籌。